411号

在20海里以外，411号正以五节的速度小心地航行在二百米的深度上。

“火警！火警！全体注意！机舱发生火警！”警报声突如其来地响彻潜艇的各舱室。潜艇内的官兵都忙碌起来，损管控制小组在李兵的率领下应声出动，带齐装备奔向出事的地点。按照规定，对于消防灭火排水堵漏等事项，潜艇内有专门的人员负责，而具体负责人就是副长。

“八成是看我们太清闲了，就制造点事情来做做。”小组里的几个鱼雷兵一边穿衣服一边在发牢骚。

“少废话，操练也要认真点。”李兵已经穿好了连体的防火衣，正在挑选一个呼吸器。潜艇上有两种呼吸器，一种是用化学瓶来产生氧气的呼吸器，另一种则是用专门的管子来提供紧急压缩空气的面罩。两种面罩的性能都不错，不过多数人都喜欢带化学瓶子的那个，谁也不喜欢在灭火的时候身上还带了根长长的管子，行动受限制不说，万一管子不小心拉断了呢？

“明白，只是随口说说罢了。”那几位的动作也很娴熟。

潜艇上的官兵众多，各个战位有各个战位的职责。如果留意一下就会发现，在潜艇上出海时全艇就数鱼雷兵舒坦。由于他们所在的舱室远离轮机舱（在潜艇最前端），所以十分安静。在值更时找个舒服的地方坐着，每隔半个小时用舱内通话器向指挥舱报告一下舱室情况(其实也就一句话：“鱼雷舱情况一切正常”，就完了！)。下潜时几个鱼雷兵同心协力摇着摇把做几圈圆周运动打开鱼雷发射管前盖、给发射管注水以便潜艇下潜就算是重活儿了；返航时配合舰务兵把发射管的水排出去，擦擦地板、搞搞舱室卫生，就这点活儿，确实比较清闲。

潜艇上还有个不大的弹药库，里面有发射气幕弹用的伪装发射器，还放着枪械弹药之类的，携带战雷时，里面再存放上鱼雷引信。弹药库由一个枪炮兵管理，他也是鱼雷兵，只不过岗位不同罢了。潜艇用于自卫的枪械都放在舱室过道的枪架上，平时上锁，也是由他管理、保养。枪炮兵出海时基本无所事事，一般都是斜靠在舱底弹药库的门框上悠闲地看着别人干活，实在穷极无聊时擦擦枪就当他在活动筋骨。

当然，鱼雷兵平时虽然轻松，可有一点：实弹发射时绝对不许掉链子，掉链子就可能给潜艇带来危险。

在鱼雷装艇前鱼水雷部门长与鱼雷军士长要带领鱼雷兵们到潜艇基地的鱼雷检修所去挨个、逐条地检查鱼雷。检查鱼雷是个技术活儿，要把鱼雷里里外外分系统地检查个彻底。由于现代鱼雷技术复杂，所以鱼雷检查来不得半点马虎。

鱼雷检查的项目非常多，所以实际检查时鱼雷兵是分号操作的。通常是三个人分为一组互相配合着检查，谁负责那些动作、项目在检查条例上是有明确规定的，而且雷型不同检查条例也不同，这些都需要鱼雷兵熟记在心。说白了：检查条例都得背下来，这是对检查人员的基本要求。检查时做到哪个项目要喊出哪个项目的动作，以便在一旁的部门长清楚，有遗漏的话要及时提醒、补上。如果说鱼雷兵仅负责他自己的两亩自留地的话，那鱼水雷部门长负责的就是所有责任田了，所以他的责任更加重大。有人问为什么鱼雷不由基地专职人员检查呢？其实原因不复杂，这就像伞兵的伞具一概都由伞兵自己叠一样，目的就是使自己放心、别人也少担干系。

鱼水雷的装卸有两种方式：一是由上甲板经前升降口装卸，这种方法由于要卸掉升降口的活动肋骨，所以比较麻烦不太常用，但这种方法距水面高，故适用于潜艇在海上补给鱼水雷；第二种则是经发射管前盖装卸，这种方法是在管口处架设浮筏，起重机把鱼水雷先吊到浮筏上，舱内人员用绞车把鱼水雷顺着发射管拖进鱼雷舱，潜艇在码头装雷常用这种方法。

潜艇发射鱼雷时最担心的问题就是鱼雷出管后跟一个没头苍蝇似的乱转，那是鱼雷方向系统的陀螺仪或者方向舵出了问题所致。二战时曾有过这样的例子。美国海军战功赫赫的“射水鱼”号潜艇，在台湾海峡的一次作战中向日军运输船射出一发鱼雷，结果鱼雷向左转了一个大圈子，最后命中了潜艇的尾部，人员大部丧生，幸存人员被俘。自己亲手把自己送进地狱，那才真叫倒霉到家呢。

一进入机舱，首先映入李兵眼帘的就是朱子亮带领着几个水兵在那里挥舞着毛巾在模拟。

“注意，烟雾很大，能见度低于2米。”周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明白。”李兵端起了手中的便携式红外热显示仪，它可以帮助水兵透过烟雾发现火源所在地，也可以清楚地分辨每个人员的行动。

“发现火头，是电器火灾，使用干粉灭火器。”李兵迅速命令下去。

经过几分钟努力，“火灾”终于被扑灭了。

“五分三十五秒，从接到警报到完成扑救，还是没有打破记录，差三秒。”周涛按下了秒表。

“拜托了艇长，怎么回回都是毛巾，就不能换点别的？有点创意行不行？刚才我几乎要笑出声来了。”李兵抱怨道。

“你也要体谅一下，实在想不出别的替代品。”周涛和颜悦色地说。

“再说你们使用的毛巾。虽然没有红色的，哪怕使用别的颜色呢？现在倒好，用白色的，怎么看怎么像挥白旗投降似的。在显示仪里挥舞的动作特别滑稽好玩。”李兵又说。

“再说了，如果真的发生火灾的话，如果是在非战斗状态，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上浮，然后打开柴油辅机。柴油机运转时会吸收掉燃烧需要的空气。接着打开舱盖，几分钟内就可以完成空气的更换。”李兵继续说道。

“但是在战斗状态下呢？上浮就不可能了。”周涛说道。

“你有什么点子可以让训练更逼真点吗？”朱子亮问。

“说老实话，没有潜艇学院那些专业设施，在潜艇上模拟真实的火灾确实有难度。我记得学院里面那可是真实的，可以模拟电器、油料等多种火情，你能真实地感受到燃烧时的灼热感和烟雾所造成的窒息。这里能真放一把火吗？还有进水的训练，在一个模拟的舱室里面，大量的水进入，必须拼命把漏洞给堵上，还要把水给排掉。由于水温很低，那种感觉特别难受，印象深刻。”李兵又回忆起了学院的生活。

“虽然没有更好的改进措施，但是我们还是要周期性地反复操练，精益求精，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嘛。小组准备，再来。”周涛命令道。

“声呐室有情况！”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了灭火的演练。几个人匆忙赶到了声呐室。

“有动静！”丁小宁率先发现了异常。

“什么情况？”周涛问道。

“方位065，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似乎是鱼雷高压发射的声音。”丁小宁手指着声呐屏幕的数据回答说，“不过之后没有其它声音。半分钟后，在070方位又出现了一阵噪音。根据音响特征来判断，可以得出结论，后一种噪音是美国人的‘洛杉矶’级潜艇所发出。他突然开足马力前进，然后又减慢了速度，最后消失，同时还伴随有鱼雷诱饵的声音。”

高压发射入水？诱饵？周涛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艘美国潜艇被模拟的攻击吓了一跳，然后就清醒了过来。是谁在进行模拟发射？肯定还是美国人，否则洛杉矶级的反应不会那么窝囊。忍气吞声不是美国人的性格。可问题是模拟发射的是什么型号的潜艇呢？我必须了解对手的情况。

“丁小宁，另一个声音可以判断吗？”

“无法判断。”

周涛估计到了这个结果。就凭一个发射的声音就能判断出对手的型号情况，那简直就是开玩笑。

“不过，我总觉得今天的场面很熟悉，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丁小宁的话又让周涛的心头燃起了希望。

“对了，是这个图形。”丁小宁指着显示屏上的数据图形跳了起来。

“还记得那个图形吗？它又出现了。”丁小宁手忙脚乱地把资料都翻了出来。

“不错，那个模糊的形状又出来了。我们的老朋友那艘海狼就在附近。”李兵快活地说。

“是那个家伙在行动。”朱子亮应声附和。

“老朋友了，不去见一下怎么行？不过怎么见他却要好好思量一番。”周涛兴奋中依然带着谨慎。

“如果我是对手的指挥官，我一定会沿着‘洛杉矶’级原先的路线行进。首先是安全，因为友军已经先走了一次。其次也可以借机清除掉自己留下的痕迹，迷惑对手。”李兵的反应很快，回答简练。

“不错，有道理。”周涛表示赞同。

“有一个问题，海狼级潜艇可以以25节的速度航行而没什么噪音，而我们跑出这个速度肯定会被对方发现。一旦放慢速度的话安静性是保证了，但是也跟不上对手。”朱子亮立即点出了困难所在。

几分钟后，周涛打破了沉默。

“我们要这么做。刚才我们测过，在250米深度有一个温度跃变层。以我对美国潜艇的了解，他们喜欢在300米左右的水深活动，也就是在这个温跃层的下面。我们把自己的深度调整到240米左右，在温跃层上面一点航行，但是我们的拖曳式声呐正好可以下垂到温跃层的下面。这样的话，我们可以兼顾上下两个不同的区域，而对手却可能听不到我们的声音。”

“这个主意不错。”朱子亮思索了一下同意了周涛的意见。

“好。现在新的游戏开始了！”周涛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