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亭中坐定，这亭子建在山顶之上，能俯瞰到蒋宅的全景，向北侧，还能遥望到皇城内外三重。

胤业换了一件藏青色披风，蒋之杰是一件灰蓝色袍子。胤业生在帝王家，衣着打扮，讲的无一不是气派，这件藏青色披风，是西域进宫之物，以狼毛织就而成，因此时尚未到寒冬，里面着一件单衣，再加一件披风就足以抵御这深秋了；蒋之杰则不然，他家自祖父辈起，靠的就是经营买卖，商人家在穿戴上倒不那么讲求华贵，只要是暖和干净，也就过得去了，这一点蒋之杰也颇为传承，他不讲究穿戴，但也不像祖父辈那样朴素，鞋帽衣衫，倒是透着文人的内敛雅致。

胤业曾打趣蒋之杰，说他不像个奸商，倒像个中了第却不为官的举人，蒋之杰回到，“奸商也得有个伪装嘛，我也不能在脸上刻两个字写着‘奸商’啊。”二人相视大笑。

这会儿，完全没有刚才射箭时的调侃戏虐，似乎连空气都变得凝重。

胤业先开了口，“听说我的太子哥哥托你筹集五百万两黄金，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不过这五百万两，不是个小数目，没有个一年半载，是筹不上的。”蒋之杰答得爽快。

胤业稍作沉吟，问到，“你可知他要你筹这些黄金作何用途？”

“这个，他倒并未明说，也只是私下里托我，他只说是边防支出，我看未必。他不去找我父亲直接来托我，可见并不想让皇上知道。你也知道，他刚被立为太子，急着想建功立业，而今又连年征战，国库空虚，即便说是建功心切，所以没禀告皇上私自筹款来充实国库，也是说得过去的，不过是挨些嘴上的不是而已，真能将国库充实起来，倒是顶大的功劳一件。”

胤业微微蹙眉，“哦？你如何回他？”

“我回他说要筹够这笔黄金，至少得两三年。”

“那他又怎么说？”

“他很急的样子，说能筹到多少先算多少，务必一年内先筹二百万两，余下的再加紧筹就是。”

“依你之见，会不会有别的可能？”胤业眉头更紧，似要拧成一股一般。

“这个嘛，我倒不敢肯定，不过你放心，既是来找我，多少我都会渐渐知道一些。我会打探他的动静，一有情况，定会马上通知你。”

“嗯，我知道了，看来我这个大哥，真是性急得很哪！”胤业点点头，眉头舒展开来，“做得很好！”重重握住蒋之杰的臂膀，长吁一声，“这皇宫内外，能信任的人聊聊无几啊！真正能说得上话的，也就只有你了！”

蒋之杰直视胤业，郑重道：“别这么说，我只是尽力而已。只要用得上，尽管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