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得她与知悔二人。
姜贵妃开了腔,与刚才却不相同,似乎此刻她只是一个如平常百姓家中一般关切着后辈的长辈。
“这宫里头,你还小,入宫日子又极短,或许是不知道。无论大事小事,都得有个立场,但凡是站错了,毋宁说是荣华富贵,就是这栖身之地,保不保得住都如这天上的浮云,变幻莫测啊!”
她叹了口气,似是万般无奈一般,又接着说起来,“那时你姨娘尚且根基浅,仅凭这一人之力又如何谋得家族的安稳呢!近些年宫里又事务繁忙,故尔没能去看着你长大成人,也还望你体谅姨娘。不管怎么说,你我是一家人,血总是要浓于水,虽不常常看见你,姨娘心里边,也是常常惦记你的。唉,在宫中度日行事,常常是身不由己的,姨娘相信,时日久了,你自然也就明白了。”
知悔只是静静听着,并不回应。
姜贵妃又是几步踱过来,忽地紧紧拉着知悔的手握住,“我的儿,手怎的这么凉!怕不是虚寒吧?深秋了,也该多加些衣裳才是!珠儿!”她向堂外唤到。
方才出去的宫女珠儿进得屋来,拜倒在地,“奴婢在!”
“传我的旨,宣御衣坊的人过来,给三王妃量量尺寸。赶紧去!”
“奴婢遵旨。”珠儿得令退出,朝御衣坊而去。
“儿啊,我看你这身体,单薄得很,还需好好调理才是!”一边说着,牵着知悔又在椅子上坐下,“若有不适就宣太医,不要难为情。女儿家成了亲,有些小病小痛,都是难免的。”
“唉,我常想着,这些年对不住呢,说是亲戚,却没好好照顾你。姨娘想着你啊,这心里头竟就是愧疚啊!”姜贵妃说着,不禁眼眶湿润,拿下锦帕来,揩一揩眼角。
“如今你进了宫,倒是方便姨娘来看你了,姨娘心下安慰许多,这些年的亏欠,也让姨娘慢慢地补偿补偿。”
“你娉婷姐姐去了塞外,如今一年半载的也没个音讯,我只得当她在塞外过得很好,好得都忘记了我这个娘,这样还是好的。我常常梦见你娉婷姐姐对我哭,脸上挂着两行清泪儿,说塞外风沙大,吃不好,睡不香,她想回天朝,不知道有多伤心。我这个做娘的,我……心疼哪!”姜贵妃说着,竟也是满眶泪水就要溢出眼眶。
知悔这才搭话,她信她这次的眼泪,倒有一半是真的,于是半是安慰半是问到,“姨娘放心,娉婷姐姐不会有事的,她几时去的塞外?”倒不是被她的姨娘所感染,只是提到娉婷,依稀想起幼时她待自己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