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条件。”
赵江平说：“只要我们能办到的，你只管说。”
陆谦说：“你一定办得到。只要从你们课题申请栏把你的名字划掉就行了。”
赵江平愣住了。
“否则这项资金数额太大！周期太长！我只能如实向上汇报，你们慢慢等着吧。”
李南馨赶忙：“陆老师您听我说……”
陆谦打断她：“你什么都不用说。我刚才说的话够明白的了。我就这一个要求，答应了，我批，不答应，没戏！”
赵江平冷笑一声，恢复了本来面目，他鄙夷地望着陆谦：“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没想到你有这一天吧？赵江平，说实在话我也没想到。老话儿怎么说的？说人前落人后！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真是有道理呀。是不是？不过今天既然碰见了，我也不让你白来一趟，我给你传递个确切消息，你听好了啊：只要我陆谦在课题审批这个位置上一天，就不会批一笔有赵江平名字的资金。”
赵江平把手里东西一扔便冲过去：“我抽你……”
李南馨急忙拉住他：“赵江平！”
陆谦惊慌关上防盗门，心有余悸地嚷：“你还想行凶怎么着？我报警你信不信？就凭你贿赂国家干部这一条，我就能让你小子永世不得翻身！”
一上午的火全涌上赵江平的脑门，他一脚踹在门上：“去你妈的！”
李南馨死拉硬拽好不容易才把赵江平劝下了楼，赵江平把手里一大包礼物往地上一扔，一边解领带一边还在气愤地骂骂咧咧：“什么玩意儿！国家怎么会允许这种小人把持这种关口？”
李南馨也生陆谦的气，但也觉得赵江平有些冲动。就说：“这陆谦也太嚣张了，怪不得我爸不愿意来见他。不过话说回来，你的脾气也够坏的。我要不拉你，你不定把人家怎么着，到时候我爸还得到派出所去领你。”
赵江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真想臭揍那小子一顿！”
李南馨也笑了起来，笑罢两个人互相看一眼，又发愁起来，怎么办呢？事情到这一步，更难收拾了，赵江平不禁苦恼万分。看看手表，已经快十二点了，于是找了个地方先吃饭。菜上齐，想到审批的事卡壳了，郁闷得一口也吃不下。
“这算什么事儿啊？我堂堂博士毕业，博士后我还做了两年，反倒要来受这小子的气！他不就一个本科毕业生吗？一毕业就到机关里去混，除了溜须拍马那小子会什么？竟然跟我一样的职称？这个暂且不说吧，问题是这个一窍不通的家伙管着我们的科研经费，那是国家拨给科研人员搞科研的，他把它看成是自己的财产，他想拨给谁就拨给谁，搞科研的谁要不把他伺候舒服了你就一分钱也申请不到！你说你气不气？”
李南馨说：“这你改变不了呀。你就得改变自己呀。”
赵江平气愤：“我恨得就是我改变不了。杨老师申请这个课题过五关斩六将，那么多院士都被他摆平了，到了这儿，他说毙就给你毙了！”
“事情已经这样了，怎么回去跟我爸说？”
赵江平沮丧死了：“能怎么办？实在不行就把我的名字从申请表里划掉呗。宁可牺牲掉我也不能让这个项目泡汤啊。”
李南馨断然说：“那不可能！”
此时赵江平胸中虽失落，却也有一种大义凛然的感觉：“如果那小子还是个男人说话算话的话。”
李南馨摇头：“我爸不会同意的。”
赵江平叹一口气，理解地说：“杨老师也够为难的了，我不能再给他添乱。这事儿我跟他说。”
李南馨还是摇头：“肯定不行！科研资金连着每个科研人员的工资呢，如果没有你的名字，以后你的工资从哪儿出？”
赵江平愣了愣，只顾生气了，他还真没认真想这个。
李南馨像是无意似地拍拍他放在桌上的手，安慰他：“你别着急，肯定还有别的门路，一个陆谦还能手遮天下，我就不信！”
赵江平的心不由自主地乱跳了一下，他揣度着李南馨的意思，但随即又觉得在这个关口自己还胡乱乱想真有点无耻了，人家就是看自己可怜，同情一下罢了。这样一想，心里又平静了。
“你别不信。如果你得罪了这种人，他有一千条理由不给你批，而且条条理由论据充分。即使推不掉要批，也有个早批晚批的问题，他拖你个一年两年完全附合情理，可是我们等不起。就这样吧，回去别跟你爸说那么多，我悄悄从申请报告中把我的名字撤掉就行了。”
也许是赵江平眼中的那一抹悲壮和无奈、也许是女性同情受挫者的本能，总之一切的原因都可能成其为理由，这一刻李南馨突然对赵江平怦然心动。以至于有片刻时间她竟然有些恍惚。
赵江平不好意思地说：“我这个人有时候比较急躁，尤其在遇到挫折的时候，今天让你笑话了吧？”
听到这话李南馨才醒过神来，忙摇头说：“怎么会呢。倒是通过这件事让我觉得你一下子近了好多。我想你上学的时候一定挺冲的？”
赵江平自嘲地叹一口气：“少不更事而已。”
李南馨忍不住脱口而出：“喜欢你的女孩一定很多吧――我大学的时候就暗暗喜欢过我们学生会主席，并且我知道喜欢他的女孩不止我一个。”说完以后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会对他说这种话。心想自己说这些什么意思呢？因此脸马上就红了。
赵江平一点也没觉察到她的心思，只是被她的话逗得哈哈大笑：“哪有这种事？说实在的，我那时候挺不懂事的，又生性好强，基本属于坏男孩那一类。”
“坏男孩儿？”李南馨一脸吃惊的表情。
“是啊，看不出来吧？那时候我抽烟喝酒打牌旷课样样都来，一度头发比你的都长。”说罢又自嘲地笑：“钟晓是好男孩儿，典型的好男孩儿！他跟我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
“是吗？”
“形象点儿说吧，如果我是一曲摇滚乐，那钟晓基本就是一首抒情诗；他什么时候都是干干净净的，永远没有脏衣服没有臭袜子，我的正好相反，偏巧我们俩还就在一个宿舍，所以在绅士和流浪汉之间难免产生各种各样令人匪夷所思的矛盾。”
李南馨被他逗笑了，她点着头说：“可以想像，现在钟晓还是很有绅士风度的。不过呢，我想这可能就是他到现在还是单身的原因。绅士风度容易让人产生距离感，相反，一个亲切的流浪汉可能更容易博得女士的芳心。”
李南馨本是无意说的这话，可话说出来突然她又感到了别样的意味，似乎想向赵江平传达什么似的，但她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心思动来动去，想解释又没得解释的，一着急，脸又红了。
赵江平却完全没注意到这些细节，他在想另一个问题：钟晓！钟晓！他突然灵机一动说：“你要是想找男朋友的话，钟晓倒是挺合适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