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响门铃的时候,有种哭出来的冲动,我似是受到委屈急需要爸妈庇护的孩子,急切,渴望。
门开,我看到小小的个子,满头短短卷发,戴着眼镜的我可爱的妈妈,她惊讶的张着嘴巴,定定的看我,而我,早已经是泪流满面。
“妈妈……”
“慧,慧慧?”
妈妈一把拉住我,把我让进门内,开始她可爱的叫喊:“老齐,老齐,快出来。”
“什么事呀,中风啦。”我亲爱的老爸还是一如既往的幽默,看到我,如同是被定住了一般,张着嘴巴,“啊,啊,啊”个没完。
“你女儿回来了,啊什么啊,傻啦。”
我上去一把抱住小老头,又叫又跳,哭着说:“老爸,你那是什么表情?你忘记你还有一个女儿啦?”
“齐慧慧,臭丫头,你可算是赶到我入土前回来了。”老爸的眼睛红红的,妈妈在一边抹眼泪。
“什么话,我老爸千岁万万岁,长命百岁。”
老爸把我按进沙发里,懊恼的说:“那,不成了妖怪?快说说,也不打招呼,半晌不夜的咋就回来了?”
“女儿想家了回来,还需要什么理由不成?”
妈妈把饮料递我手里,慈爱的摸着我的脸,心疼的说:“快看看,这还是我漂亮的女儿么?怎么瘦的不成样子?”
妈妈,好妈妈,我再也不能忍受,所有的委屈,难受,压抑,撕心的疼痛,如火山爆发,生生的宣泄,伏在妈妈单薄又伟大的肩膀上,大声的哭泣。
妈妈用她已经布满老茧的手不住的抚摸我的头发,背脊,只是含泪喃喃着:“好孩子,好孩子,回来了,就好,啊。”
老爸在一边偷偷的抹眼泪,粗声说:“没吃呢吧?我给你做面条,你爱吃的面条。”
老爸的手艺真是好啊,我吃的干干净净,可是把我妈妈心疼坏了,直说:“看看,还是家里好吧?一个人在外头哪能过的好?没人照顾没人心疼的,以后啊,就在妈妈身边,哪儿也甭去,妈妈给你们做老妈子,伺候你们一辈子。”
“说什么疯话呢,女儿不嫁人啦,让你做老妈子,不气死也要被你啰嗦死,凉快去。”老爸凑到我跟前,看看我的碗,说:“干脆呀,我给慧慧当厨师,嫁人的时候背着我一起得了。”
妈妈笑了,我笑了,直点头:“那感情好啊,我们一家四口都嫁过去,永远在一起。”
“啊呸,那不是太便宜那小子啦,我们家如花似玉的两个大姑娘,都嫁过去,美死他。”
“你这个老不正经的东西,说什么混话呢,今儿看见姑娘高兴,忘了吃疯药了吧你。”
笑得我肚子疼,两个可爱的老人呵,我的爸爸妈妈啊,这是这么长时间来,我第一次如此开心的笑啊。
“佳佳呢?怎么不在家?”
“上班哪,可能就快回来了,等等啊。”
“我去接她。”
“认得路不?”
“妈,我才离开几年呀,闭着眼睛都能摸着。她单位在哪儿?”
“幸福路上,小心点啊,这几年车多人多,路也没好好修修。”
“放心吧。”
老爸妈妈送我下楼,看到我的奥迪,老爸眯着眼,打量:“哈呀,姑娘,丫头,还奥迪呢?贵不?”
有邻居走来打招呼,我爹一见到人就说:“记得不?我家大姑娘,慧慧,快叫人啊。”
这个阿姨,那个叔叔,还有伯伯哥哥姐姐一大串,听见别人赞我长的好,又水灵,又有本事,我爹本来不大的眼睛霎时成了一条缝,嘴巴不能说话,只顾着“哈哈”笑了。
赶紧上车打火,离开共军包围圈,一路上心情激动,我可是要见到我的小妹妹了。
左拐右拐,来到幸福路,看看路两边找税务大厅,我妹妹就在那里上班,是个光荣的公务员。
停好车,走进大厅,看看忙碌的人群,一眼看到妹妹齐佳佳正襟危坐穿着制服,一丝不苟。悄悄走过去,敲敲她面前的玻璃窗口。
齐佳佳抬头,一个眉目如画、面庞白皙的小脸美人瞪着我数秒钟,我听见她喃喃着不信:“我的天啦,这谁?谁回来了?”
“齐佳佳,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啊——,齐慧慧,死丫头,你终于回来啦!”
小丫头的叫声吸引了所有人,隔着窗口我差点要去捂她嘴巴。
“嘘……”
小丫头片子根本不管,跳起来推开防护门跑出来,一下子跳到我身上,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身上丢脸的八爪鱼胡乱的亲我的脸,一边大笑大叫:“齐慧慧,我爱你,我爱死你啦。”
50
我终于开始了幸福生活,我的爸爸、妈妈、妹妹,我们一家四口,亲亲爱爱的在一起,到了晚上,看到妈妈和妹妹还要剪刀石头布,来决定今晚谁有荣幸跟我共眠,我简直笑到肠子打结,另一个城市里,他们都不要我,回到这里,我成了香宝宝。
妹妹躺在我身边,依偎着我,一直说一直说,说她上学时的事,上班时的事,还有她的男朋友,一个单位英挺的小伙子。
“你爱他么?”我悄悄问。
“当然啊,不然干嘛跟他在一起。”
“他对你好么?”
“当然啊,不然干嘛跟他在一起。”
“你不会说点别的?”
“那你就不会问点别的?”
“哈哈……”
“哈哈……”
“你跟我朋友关娜倒是有点像,要是你们见了面,保准合头。”
“姐姐,你呢?你在那里好么?”
“……听真话?”
“那是自然啊。”
“不,不好,很不好……”
“姐,我不问了,你别哭。”
“……佳佳,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我再也不要男人了。”
“不是吧,姐,真受刺激了?什么男人气场这么强?受了内伤了?”
“我爱上一个男人,比我小了五岁。”
“什么??”
“小声点,想把爸妈叫起来呀。”
“太神话了吧,小五岁?那还不得跟哄孩子样哄着他玩儿?”
“……我有天天哄着你玩儿么?”
“那不一样啊,我是你妹妹,他要是修成正果了就是我姐夫,能一样嘛。”
“刚好相反,不是我哄他,是他哄我。”
“哦?被臭小子骗了?”
“……能听我说完你再开口么?”
“行行行,您说,您说。”
“……说到哪了?”
“你更年期?这也太健忘了吧,比咱妈还厉害。”
“他说他对我一见钟情,想方设法的接近我,不惜毁掉一辆上百万美元的车子。”
“……演电影?”
“后来我们就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他给我做早餐,陪我逛街,只要我想,他抛弃一切就来见我。”
“……太浪漫了。”
“他带我去旅行,去意大利,去威尼斯,去赌城,给我买好多好多东西,对我非常非常的好。”
“……太神话了。”
“知道么?他带着我去见他的哥哥,给我做礼服,特别特别漂亮,还有粉钻的项链首饰,他爱着我。”
“……这么好的男人,地球上不多见了。”
“他有好多好多的跑车,他把其中的一辆法拉利恩佐送给了我。”
“法拉利??恩佐??”
“嘘……小声点……”
“在哪里?”
“回来的时候还了。”
“你没病吧?”
“……”
“法拉利呀,恩佐呀,至少你让我跟它合个影你再还也不迟呀。”
“你才有毛病吧,我都跟他分手了还要他东西?”
“那是法拉利呀法拉利!”
“法拉利怎么了?咱不稀罕,啊。”
“谁说的?你有几辆法拉利?拉出来我瞧瞧。”
“……”
“我恨,我恨,我恨恨恨啊。”
“别恨啦,睡吧,我都懒得跟你说了,本来挺伤心的,被你一闹,灵感全没了。”
“为什么分手?”
“很多原因。”
“因为女人?”
“……也差不多吧。”
“就知道,这么有钱的男人,不花心才怪。”
“睡吧,成不?”
“不睡,没有法拉利的我孤枕难眠。”
“……”
孤枕难眠的齐佳佳睡的比我还香,我都起床了小姑娘还在蒙头大睡。
妈妈在门外大声的敲门,叫我们起床吃早餐,老爸给我们买来豆浆油条,可真是香。
妹妹上班,老爸老妈出门锻炼,我终于打开卧室里妹妹的电脑,打开qq,登陆。
一个个摇头晃脑的小企鹅活碰乱跳,是我在另一个城市里的朋友,关娜,小米,雅冬,还有艾玛。
一个一个点开,又开始流泪。
“齐慧慧,丫的跑哪里去了?回话呀。”
“死丫头,不打电话不接电话,快开机。”
“慧慧?你怎么了?什么大不了的破事儿值得你抛朋弃友的,连我们都不要了?”
“傻丫头,见到我讯息一定要给我回话。”
“齐慧慧,我真生气了啊,没你这样的朋友,一声不吭的离开。”
“齐慧慧,你丫的去火星啦,是不是回家了?”
“齐慧慧,你要是敢抛弃我们你就死定了。”
“慧慧,姐姐求你啦,一定要给我留言啊。”
“老板,你不见了,保罗先生大发脾气,没批准您辞职,看到留言请留下通讯地址。”
是艾玛,我看着“保罗先生”几个字,心里沉沉的压抑,保罗,保罗,你在生气?为什么?我离开不是正合你意么?你不用再费心费力的为我发愁,我自动消失。
我给关娜她们留言,告诉她们我很好,不要担心,有空闲我一定去看望她们,关闭qq,下线。
躺在床上开始挺尸。
胡思乱想。
想保罗。
很想,很想。
我离开他们半个多月,回到我的家,有了亲人的调节,我在疗伤,我需要恢复,我不想一直带着伤敷衍,爸爸妈妈虽然不问,但他们关心的、难言的眼神告诉我,他们洞悉了女儿的一切,有什么能把他们坚强的女儿打到?只有爱情,只有爱情。
思念保罗,这一刻犹如潮水一般把我溺在深海里,无法自拔,无力自拔。我知道再也没有人能来救赎,周围黑漆漆一片,没有光亮。我用泪水,流不尽的泪水,深深的,深深的,想念那个男人。
51
礼拜六,我开车带着妹妹和男朋友,爸爸妈妈一起去到玉灵山烧香,顺带爬爬山。
齐佳佳的男朋友是一个叫周鹏的男孩子,白白净净,帅帅的,很招人喜欢,老爸已经视此人为准女婿,一路拉着他不停讲话,齐佳佳翻翻眼睛,悄声说:“咱爸很可笑,有次还问我,周鹏愿不愿意做上门女婿。”
“那你问周鹏了么?”
“我还没神经干嘛问呀,人家家里就一根独苗苗,哪能便宜了咱家呀。”
“其实上不上门不重要,不是挺近的么,只要对你好又孝顺就成了。”
“我说的也是,现在是挺好的,万一那家伙进门了懒不拉叽的,岂不是又供了一尊佛,苦了咱妈伺候他。他妈到是省了事儿了。”
“哈哈,也是哈。”
玩了一天,真是痛快,以前上学,没时间没空闲,后来在异地上了班,更是没时间爬山了,今次因着亲人团聚在一起,所有的不快,都抛到九霄云外去。
妹妹男朋友一定要请我们吃饭,说是我回家来因他出差在外还没有为我接风,小伙子真是不错,对佳佳好也董事,我可真为佳佳高兴,妹妹比我幸福,欣慰。
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齐佳佳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吵的我耳朵疼,走在楼道里忍不住吼她一嗓子:“闭嘴吧行不?两杯猫尿灌的你鸟叫个不停,不累呀。”
她嘟嘟囔囔:“老爸,骂咱呢,还不使出你的降龙十八掌,不过您可得小心啦,齐慧慧的九阴白骨爪登峰造极,已经练到第九重了,她还会暗器,小心啊,切记,切记。”
妈妈一边笑骂着说我们长不大,一边开门,我们听到一个带着卷舌音的普通话说:“慧慧?是你吗?”
我如遭雷击般定住,楼道里声控灯突然熄灭,被老爸一巴掌拍亮,问:“谁呀?这么晚了啥事儿?”
一个人从上层楼梯上走下来,就算是黑夜,也挡不住那张颠倒众生、魅惑的脸。
全家人仿佛被孙悟空的定身术定住,一起望着这个陌生的,不似人间的俊美精灵,保罗虽然风尘仆仆,面上有倦容,有胡茬,瘦了很多,有点颓废,但是那天生的贵胄之气,如君王般降临。
看我们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他有点尴尬,灯突的又灭了,又被老爸拍亮,清清嗓子,问:“你,你谁呀?”
“伯父,我叫保罗,是慧慧的男朋友。”他刚说完我愣过神来冷冷的说:“是么?什么时间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保罗尴尬的摸摸鼻子,又小声说:“也是慧慧的上司。”
妈妈终于清醒,赶紧客气的让:“啊,慧慧的上司?快快,屋里坐……男,男朋友?”
“你是谁的男朋友?我没男朋友。”这什么人哪,你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
保罗却对妈妈礼貌的躬下腰轻点头:“阿姨,您好。”
齐佳佳猛地一拍手,吓了我一跳,叫:“啊,你,你是法拉利!”
保罗不知所云,正雾里梦里,齐佳佳这个魔女已经跳上前去亲热的叫:“姐夫好,我叫齐佳佳,齐慧慧的妹妹。”
我赶紧把拉她回来,只想撕烂她的嘴,吼:“别乱叫。”
保罗已经开始笑,笑的走道里的声控灯都灭了。
这次被齐佳佳拍亮,老爸狐疑的看看我,又看看保罗,对我说道:“慧慧,既然来了就是客人,请人家进屋坐坐。”
妈妈附和:“就是就是,大老远的,累坏了吧?快请进。”
我盯着保罗冷冷的说:“你们的好意他已经心领了,可惜他没这个时间。”
“我有,我有。”保罗抬脚就要进门,被我拦住,我阴阴的慢慢的问:“先生,您得想好了再回答,真有时间么?”
保罗站定凝视我不说话。
老爸喝我一声:“慧慧,别不懂事,人家老远的来,不请人进屋太不礼貌了。”
我对爸妈说:“你们先回家,我和保罗先生有话要谈。”
“有什么话进屋说。”老爸皱着眉瞪我,我终于屈服在他的淫威下,气呼呼的一甩手,进自己的卧室,用力关上门,然后趴在门上偷听。
保罗被我热情的家人请进来,听见妈妈忙碌的走动声,“哎呀,不知道会有客人,看这乱的,快坐,可千万不要客气。”
老爸说:“你是慧慧领导?”
老妈说:“请喝茶,请喝茶。”
妹妹说:“我姐一回家就说了,你对她可好了。”
我有说过么?造谣啊。
老爸说:“这大老远的,怎么来的?”
老妈说:“可累坏了吧?看这风尘仆仆的,先洗洗?”
妹妹说:“吃饭了么?咱爸手艺可好了,想吃什么给你做。”
死丫头,我心里骂,什么咱爸,第一次见面就乱认亲戚。
“……阿姨,您别忙,我不累,我下飞机吃过饭了,不饿。”
老爸问:“您来这是?有啥事儿?”
“……慧慧对我可能有点误会,我们……”
妈妈问:“你刚才说……你是我们慧慧男朋友?”
“……是,我们在一起很长时间了,最近有点误会,所以……”
妹妹问:“我姐说了,你可伤她的心了,因为别的女人分手了?”
老爸:“……”
妈妈:“……”
“没有没有没有,都是误会。”
我真听不下去了,我的国宝妹妹叽叽喳喳的让我头晕。
一把拉开门,四个人八只眼睛瞧着我。
保罗从包围圈里站起来,“慧慧,我,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我冷冷的问:“哦?你有什么错需要道歉?”
保罗尴尬的看看我的家人,不说话了。
老爸清清嗓子,说:“慧慧,有什么话就说清楚,啊,老躲着也解决不了问题。”看看妈妈,又说:“你不是吵吵着说累了么?怎么还不去休息?”说完看看妹妹吼:“明天不上班
啦,笑什么笑,还不赶快去睡觉。”说完拉着妈妈要去卧室。
妈妈还想说什么,被老爸抓进屋里去,“这年轻人的事我们少掺和。”齐佳佳还在傻笑,也被老爸一把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