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熙已被激怒得烧红了眼,阴戾的狞光从狭长的双眸中电射而出,森森的两排牙齿一用力,已咬碎了舌尖,喷出一口本命精血,双手翻飞,以血为墨,电光火石间画就一十三重“孤狼血咒”,弹指间幻化出十三条赤光耀目的血狼虚影,望烟云中扑去。
十三条血狼虚影一条接一条地扑入墨染的烟云之中,一一融入烟云,每融进一条狼影,烟云便增加一分凶戾血气,那远在烟云深处的朦胧苍山也凝实了一分。待十三条狼影全部融进烟云,覆压在长天之上的铅灰色阴霾已蒙上了一层浓烈的血光,汹涌澎湃的万丈澜涛也化作了动魄惊心的无边血海!
尤其是那一座巍峨的苍山,已露出了完全凝实的形态,宛如从虚虚渺渺的烟云深处飞了出来一般,清楚分明地矗立在血海之上。
这座大山方圆三十六里,高达四百八十丈,悬浮于长空之上,耸峙于血云之中,已完完全全地覆盖住了整个神农仙集的山谷大湖。数以千计的修士抬头仰望,哪里还看得见天日,目之所及,尽是戾杀的血光,沉雄的山底,磅礴的气势直压得众人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
仿佛天塌了一般!
严漠冷哼一声,体内蓬勃的剑气已跃跃欲试。
石钰惶急得目光颤动起来,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牙缝:“上阶仙器的全部威能!”
“这拓跋熙的法力本不足以催逼出一件上阶仙器的全部威力,但他却甘愿舍弃一个甲子的苦修,强行用秘术释放出苍山烟海图的究极威能,也算他有三分狠性。”刘星紧紧执住石钰的手,仿佛那两只紧握的手能分担一点紧张的心情,激起几分热血的斗志,“但我们要相信那柄剑,一定要相信它!”
“它一定能证明给所有人看,它是最棒的!”
长天之上,巍峨的苍山正缓缓下压,山上的每一棵树,每一块石,全都都是真真切切的存在,与山体融浑为一,配合着弥漫天宇的血海,共同凝成一股足以破碎大地的浩荡威压。
这个巨无霸要碾压的,却仅仅是一柄剑。
一柄孤傲地飞着的剑。
感受到这一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剑已敛去了夺目的流光,收尽了璀璨的星芒,完完全全地露出了真实的剑身――
一柄两尺长、两指宽、纤尘不染的明净短剑。
剑上没有一丝花纹图案,没有半个符篆字,笔直的剑身不带一点花俏的弧度,简朴的剑柄全无一分多余的雕镂。
简单质朴得令人怀疑,刚才壮美绚烂的流光和星辉究竟是不是出自这柄剑。
一如人们怀疑那个默默无闻的年轻炼器师,究竟会不会铸剑。
铸剑者是个寡言之人,剑也是无言之剑,事实上亦不必多言。
面对着一座真真正正压顶而下的大山,剑没有逃避,没有躲闪,只凝定从容地飞悬在大山之下。
剑已笔直竖起,剑尖直指向上。
再没有一点花俏的流光,一点晃眼的星芒,只有单纯的一柄短剑,迎向苍山。
惟其单纯,故而凝练,因其凝练,所以强大。
剑飞了起来,没有尖锐的呼啸,没有炫目的光芒,毫无半点花巧地刺向了苍山。
“叮~~~”
山剑一触,立时响起一声轻盈盈的细鸣。
如微风拂过银铃,又如绣花针跌落地面,纤细的声息飘了开去,十里平湖竟都听得清清楚楚。
因为山岭中的飞鸟,森林中的走兽,大湖里的游鱼,还有数以千计的修士,全都已静了下来。
时光仿佛在这一刹间定格,憋得那漫天咆哮的血海哑掉了嗓子,闷得那嵯峨雄浑的苍山窒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