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夜空,寂寞的辰星安静地发着暗淡的微光。轻轻的风,偶尔带过一丝清凉。
一所破旧的茅屋下,一个少年趴在窗台,任由屋内摇曳昏暗的烛光照得影子在地上摇摆不息。抽动地,像是谁在微微哭泣。
不时响起的虫鸣,使得这一小块地方愈发显得宁寂。
吵杂刺耳的喧闹从少年的视线尽头一遍遍袭来,像是狂欢,像是嘲笑。
少年微微叹息,嘴角却露出一丝微笑,疲惫、落寞。
他轻轻抚摩着窗沿上的雕花,干瘦的指节不厌其烦地来回浮动。盯着前方的眼睛无神却散发着忧郁的气息,消瘦的脸庞有些发黄,只能隐隐间看见那一丝被憔悴掩盖之下的英气。
小屋旁的马厩此时少有的安静,甚至连以往日日相伴的夹带湿臭的轰热都变得有些清新。
少年是知道原因的,就如那远处不时传来的轰笑般,他是知道,原因的。
今天是弟弟萧泽的十岁生日,在萧城这个以本姓为名的城市,萧家无疑是身份赫达的大家族。祝贺的,窜门的,送礼的,应有尽有。
因为这个契机,弟弟借助生日得以知名,然后在以后的几年内深入家族的生意,最后接手整个家族。
人生,其实可以一路平坦。
他突然有些感叹,他的十岁生日是怎么过的?
在昌河边割马饲料?不,不是,他随即否定,应该是去相隔百里的南荣镇送信。
想到这,他忽然想起什么好笑的事,嘴角不由勾起一丝弧度。生日那天,他已经饿了三天的肚子,他记得他父亲交给他信件的时候说过,几百里路,不需要盘缠。
思绪拉到眼前,少年听着远处那一遍高过一遍的声浪,突然弹跳起来,向屋外冲去。东墙的转角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相信自己没有看错,而事实紧接着,印证了猜测。
眼前,是骑着一匹雪白色毛皮,看着就感觉英伟不凡的骏马的萧泽。胖嘟嘟的脸上,洋溢的尽是喜悦。
“哥,你看这马儿好看吗?”萧泽在马背上手舞足蹈,兴奋地叫道,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少年脸上的那抹不自然。
你知道吗,你的行为,或许是无心,但在我眼里,等同于炫耀。
少年笑而不语,他知道回答根本毫无意义。
他想立刻就回到属于自己的天地,那块从马厩中隔出仅占地米许的小区域。
但,不可以,他不想在弟弟心中留下造成隔阂的印记。
因为知道弟弟以后能得到大权,所以心甘屈膝?
不,少年否定。
这份不长的时光在那对父母的语言攻势下存在不了多久。这,毫无意义。
那么,为什么呢?
少年知道的,心理年龄远超同龄孩子的他,很向往这种无忧无虑的单纯。笑看弟弟嬉闹的他,不需要任何理由与依据。
为什么同样是父母的孩子,生活的差距却这么大呢?
少年依旧知道原因。
家族内关于他的传言可以比拟皇帝驾崩的消息。
少年出生时,发生了一场意外,并且死了一个人。
那可怜的人,是媒婆。
据说,她是被吓死的。
从夫人房中奔出的她,嘴里不停大喊着‘妖怪’,惊动了屋外等待临产的所有人。然后,吓死在了路边。
婴儿没有任何异常,但夫人却昏迷在了床上,美丽脸上的惊恐神色,当然不可能是体力耗尽。
丫鬟们,更是瘫软在了地上。
尽管家主一压再压,下人们终究还是知道了当时房内发生的事。
婴儿出生的时候,左臂上盘旋着不自然的黑气,勾画的图案,隐隐的,像是一个恶魔。
从此,婴儿身边再没人敢靠近。
被一个用百两黄金驱使的家丁搬到马厩,萧府的所有人都在恐惧中等待着,等待着婴儿的死亡。
煎熬的三天后,萧府上下都漫布着浓重的阴沉,甚至整个萧城,都隐隐透着股动荡。
婴儿居然,没死。
结合媒婆死亡的事实,再关于婴儿手臂的黑气,再到无人照管的三天而存活,婴儿已经不再是婴儿,而是恶魔。
可又有谁记得,婴儿出生的前几天,刚巧有一只母马生产呢?
母性,是真的伟大。但并不一定,每个母亲都拥有。或者,母性也要分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