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阅读_黑心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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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阅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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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区摸查结束,没有收获。

刘升的口供依然没进展,他态度不配合,说:“你们确定我有罪,拉出去一枪毙了我得了。”

尸源没找到,知情人又不肯开口,两条路都堵死了。如何重新寻找破案方向?海小安接受梅国栋的建议,在赶尸事件上再琢磨琢磨。

“赶尸……”海小安把梅国栋讲给他的故事转述给专案组的刑警们。以期过去年代里的故事,对破案有所启发。

罂粟沟赶尸发生了许多故事,梅国栋讲的这个赶尸故事比较经典。

罂粟沟顾名思义,满沟生长着罂粟,当地人俗称大烟。有一首很流行的民谣《鸦片烟》——

鸦片烟,

真可恨。

倒了运,

上了瘾。

家中银钱全花尽,

破席摆过照尸灯,

半截砖头当作枕,

发辫锈成一根棍,

老婆暗与旁人混。

大烟鬼,

心中忿。

要说打他吧,

浑身没有劲;

要说杀他吧,

刀子卷了刃;

再说禀他吧,

官府封了印。

到此时,

常发闷。

只落个,

河中跳,井里奔。

亲戚朋友全不问,

狗腹以内出了殡。

这是描述抽大烟的故事,另一首歌谣更吓人:

鸦片烟,

上了瘾。

头上发,

结成饼;

儿女不愿问,

老婆嫁别人;

家产都荡尽,

死在墙脚根。

大概没人去想想每年罂粟收获季节是怎样的情形,罂粟沟的大烟,日本鬼子强迫农民种植的,做什么不是本部小说描写的,翻过去。香气飘满罂粟沟,绝不是民谣诅咒的鸦片烟可怕景象。

罂粟花,世界上最美的一种花,也是不受蝴蝶和蜜蜂喜欢的花。人们却对它着迷,甚至甘冒生命危险靠近它,攫取它。

罂粟成熟季节,南腔北调各色人等云集盘山,那时盘山还是一个小镇。罂粟给小镇带来名声,带来繁荣。尤其是旅店业、妓馆爆满。

这些面目不清的人里边有商贾、毒枭、土匪、军警宪特……目标一致,全盯着罂粟沟里的日渐成熟的罂粟。

日本鬼子可不轻易丢掉果实,扎口袋嘴似地封住罂粟沟口,设卡对出来的人严加搜查,惟恐带出去大烟。

眼看着灰色的大烟葫芦头(罂粟果),日本鬼子恨不得把罂粟沟卷吧卷吧塞入腋下夹走。

窥视这块肥肉的人,绞尽脑汁带出大烟而不被日本鬼子发觉。于是,数个人被刺刀拦在检查站口。

“脱!”日本鬼子开始用日语命令,命令多了,学会了中国话。

接受检查的人脱个精光,衣服被反复查找,不见大烟的影儿。

嚓!日本鬼子一刺刀戳进中国人的肚子,刀尖在里边搅动一阵,肠子脱落下来,一桶清水泼向肠体,白色胶质包裹的东西显现出来。

“八嘎!”日本鬼子喊叫。

嚓!

嚓!

嚓!

一声嚓豁倒一个中国人。

显然,精心策划的带大烟计划破产,给日本鬼子识破。

第五章忧伤月亮(8)

为达到目的,总有人铤而走险。

一车原木给日本鬼子扣留,从掏空的树心中找到大烟;土匪来了横的,硬是闯检查站……赶尸就是此背景下兴起的。

起初,日本鬼子并没怀疑有什么鬼在里边。

“谁亵渎自己的亲人呢?”日鬼子这么想。

日本鬼子对这个民间丧葬风俗好奇,竟问赶尸匠:

“死人怎么会走?”

“我吆喝他呀!”赶尸匠说。

日本鬼子更觉神秘。

“你的厉害,能赶走死人。”日本鬼子惊叹之余,用心琢磨死人走路的道理。可是百思不得其解。

说来也怪,日本鬼子杀人不眨眼,却怕死人,深深地恐惧不是他们杀死的人。因此对赶尸盘查松懈,简单检查一下就放行。

“呃嗬哟!”

“走喽!白老先生回家喽!”

日本鬼子向尸体敬礼。

赶尸匠吆喝着尸体远去,消失在山林间。

“呃嗬哟!”

“走喽!宫老太太回村啦!”

赶尸的流水似地从哨卡经过,差不多一两天就过一伙。

“噢?”日本鬼子疑心起来,“罂粟沟怎么老是有死人?”

日本鬼子毕竟是日本鬼子,他们嗅到了大烟的味道,就在尸体里面。

一天,一伙赶尸的过来。

膏药旗随着刺刀飘过来,拦住:“站住!”

“太君,我送……”赶尸匠赶忙解释。

“检查。”

“死人……死人也检查呀?”赶尸匠装出镇静自若。

日本鬼子的刺刀挑开白布,一具骇人的尸体出现,赶尸的秘密给意外地揭开了,原来尸体绑在另一个活人的身上,是活人拖着死人走,白布掩盖着这一秘密。赶尸匠的吆喝,虚张声势的欺骗。

赶尸匠再也无法从容,惶恐不安。

日本鬼子揭穿的不只是骗术,而是骗局:用赶尸掩人耳目偷运大烟。

过去年代里的故事引发刑警的话题。

“刘升赶尸目的不在运尸回家……”李军说,“当然更不用说运毒品,他向我们暗示什么。”

“暗示什么?”

“让我们集中精力查尸源。”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报案,干吗演出这样一出闹剧?”

“假设尸体牵涉一重大的事件……”

“人命关天还不大?还有什么比这更大的?李军,你也只能是假设。”

李军遭到反驳。

海小安倒倾向李军的观点,用这种方法不但引起警方的特别注意,社会方方面面都聚焦此事上,警方迫于压力,将不惜一切代价去破案。深层次地分析,是不是有人对警方不十分信任啊!

法医再次提供给专案组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发现无头尸是“四环素牙”。海小安去疾病防控中心请教专家。

《辞海》载:氟,化学元素〔周期系第7族(类)主族元素〕。浅黄绿色气体。非金属中最活泼的元素。

“动物一次摄入过量可溶性氟化物可中毒,人长期饮用含氟量高的水引起的一种牙齿病变,叫氟斑牙,民间亦称‘四环素牙’。主要症状为:牙齿表面粗糙,无光泽,并有散在的白垩状斑点或斑;严重的有浅黄、棕色……”地方病专家详细地讲解说。

“这种病我们盘山地区有吗?”海小安咨询。

“没有,我们不是氟病区。”

地方病专家列举了自然氟病区,如吉林省西部草原。

“四环素牙”给死者划定了生活范围,长期生活在自然氟病区。在全国这样的地方虽然很多,但还是大大缩小了寻找范围。

第六章在后黄雀(1)

24

正面拿下刘升的口供也不可能,海小安带上李军到刘升的老家,一条省级的公路两旁砖瓦房构成了一个叫那木斯镇的镇子。事先已查明,刘升唯一的亲人——父亲住在这里。

下了火车,一排人力车等在广场,如果也称其为广场的话。这里的人力车叫倒骑驴,就是电视剧《马大帅》里赵本山拉货骑的那种人力车,乘客坐在前面,蹬车的人在后面。

“师傅,坐车吗?”中年车夫主动上前拉活儿,“去哪儿,上车。”

“烟筒胡同知道不?”李军问。

“嘿,那木斯多大疙瘩地方,整天转来转去的,哪儿不知道啊。走,上车。”车夫热情地,“我送你们去。”

“多少钱?”李军问车费。

“加快吗?”车夫问。

“噢?加快?”李军不懂加快是什么意思。

“看样子你们头一次来那木,倒骑驴可以加快。”车夫说,“有急事加快,车费加一块钱,不然两元一位。”

海小安和李军决定上车。

“加快……”车夫推荐他的倒骑驴加快生意,说加快是如何高速如何的好。

“慢慢走吧。”海小安说,“我们不着急,车费按加快付给你。”

车夫挺爱说,也会说,对小镇的历史有所了解。说这里过去的时代多么的有名气,那个大舌头军阀的几几姨太太就是这里的人。说到近代他不讲人,讲毛驴子,玄天二地说此地的毛驴大量出口,给的价比马还贵。

“认识刘宝地吗?”海小安问。

车夫笑了,然后说:“谁不认得他呀!不过,要打听他大号(名字)知道的人少,你要是问刘煤黑子,兔子大的人都认得他。”

遇到一个了解情况的人求之不得,倒骑驴是坐正了,车夫了解刘家情况。海小安问:“为啥叫刘煤黑子?”

“解放前他一直挖煤。”车夫说。

“他有一个儿子,叫刘升吧?”

“千万可别在刘煤黑子面前提刘升,他嗾狗咬你。”车夫告诫的口吻说,“刘煤黑子比狗奘(急躁)!”

此话让两名刑警听出弦外之音。

“刘升不是他儿子?”李军问。

“是,刘煤黑子和一日本娘儿们生的呢。”车夫说。

倒骑驴上坡,车夫蹬得吃力,有些喘。

李军跳下车。

“没事儿师傅,我有秘密武器。”车夫说得神神秘秘,四处望望,脚探到车笸箩下,触到某个机关,只听“突突”两声,倒骑驴使用上了动力,他说,“交警不让安装,抓住往死里罚。”

“用这东西不安全。”

“单缸……”车夫说,“我们也明白安装动力不安全,那木的街道女人肚子似的高岗下坡。”

车夫竟然有这样的感觉,街道怎么像女人的肚子呢?或许,他经历过一个腹部高低不平的女人;或许蹬车累了,想想在女人肚皮上行走,会有一股动力吧。劳动号子中,就有女人的内容!

“师傅先前你说刘升是日本女人生的,是咋回事?”海小安问。

那个单缸的电机解放了车夫的脚,他只轻松地掌控车把就可以了。他兴趣这个话题,说:“刘煤黑子人高马大的,却天生一双桃花眼,噢,桃花眼知道吧?”

车夫说桃花眼的人喜欢干那种事,用了一个极过时的词儿——搞破鞋,农村仍然有人把男女越轨的性关系称搞破鞋。他说:“刘煤黑子尿性(能耐),和日本娘儿们搞破鞋。”

发生在伪满洲国倒台子那个秋天的故事,充满了离奇色彩。矿区一夜之间就没了日本人的影儿。一身煤粉的刘煤黑子,在石坑里见到一个哆嗦成一团的日本娘儿们,眼前一亮。

日本女人用半通不通的中国话说明白了发生的变故,日本都逃走了,她被抛弃了,她怕遭中国人的迫害躲藏在这里。

“你是个娘儿们,没人祸害你。”刘煤黑子说。

特殊时期,这句普通话她听来很亲切,眼睛发湿。她问他愿不愿意要她?刘煤黑子听来笑开一张黑脸,他真不敢相信,掏了掏耳朵,确信她的话无疑,迫不及待地石头一样压上女人。

“就有了刘升。”车夫说,有些离谱。

第六章在后黄雀(2)

刘升生在1949年,不是1945年。

在一狭窄的胡同,倒骑驴进不去。车夫说:“你们走进去,孤吊的老房子就是,没第二家。”

左拐右拐,刑警见到一堆荒草,那下面就是刘煤黑子的老房子,建造的年代太久远,房子整体下沉,窗户亮子都和地面平行了。上房顶不用蹬梯子,一脚就可迈上去。进屋如下井,像进地下室。

汪汪汪!一阵狗叫声骤然响起。

刘家养了很多狗,没什么名贵的品种,小镇的自产货,笨狗二细狗巴儿狗。刘煤黑子出来时,保镖似地簇拥一群狗。

“你是刘宝地师傅吧?”海小安问。http://book。

刘煤黑子得知他们是警察,并没敌意,让他们到屋子里坐。于是刑警走进狗群,数十只狗看着主人的脸色对待来访者,态度还算友好。

“他几年都没回家了。”刘煤黑子待一只狗舔完他的下颏,那有一块流着脓水的疮,他说,“人一辈子做什么都行,就是别下井挖煤。”

可见下井挖煤对老人的伤害有多深啊!刘煤黑子性格开朗,愿说爱讲,对过去苦难的矿工生活的回忆,给刑警唱了段《劳工歌》:

满洲国康德十年间,

家家都把劳工摊,

你要不愿意,

就把嘴巴扇。

到那一顿一碗饭,

土豆沙子往里掺,

最苦就是上西安。

刘煤黑子给刑警说明他说的西安,不是陕西的西安,是日本开的辽源矿。他说:“我儿子刘升在罂粟沟我挖过煤的地方挖煤。”

“什么时候的事?”李军问。

刘煤黑子说:“鬼脸砬子矿出事前。”

鬼脸砬子煤矿出过事,海小安和李军清楚,矿主李雪峰不满市安监局的处罚,对局长海建设雇凶报复,海小安的父亲一只胳膊被卸下。

“他在矿上做什么?”海小安问。

“销售科当科头。”刘煤黑子说,“听说出了大事,他们的矿长蹲了大狱。”

刑警向老人询问:“有一个事儿问问您老,您会赶尸吗?”

“赶尸?”刘煤黑子几分惊奇,说,“解放前罂粟沟有人赶尸,没有了几十年喽。”

“那刘升会赶尸吗?”

“说笑话吗?罂粟沟赶尸的那会儿,他还在谁的腿肚子里转筋(没有他)呢!”刘煤黑子否认儿子刘升会赶尸。

海小安同李军交流下目光。

“是这样……”海小安把刘升赶尸被拘留的部分细节透露给老人,观察他的反应,希望他能说出一些对破案有用的东西。

“他赶尸做什么?”刘煤黑子疑惑。

25

卐井炸掉,罪证和一块污浊被擦掉了,没人知道死了十四个农民矿工,没人知道发生透水事故,刘宝库这样认为。

“我带你去钓鱼。”刘宝库对许俏俏说。

“可是到养鱼池去钓,和到鱼缸里捞鱼差不多,没意思。”她说。

刘宝库颇有同感,到人工湖或养鱼池去钓鱼让人感到虚假不真实,即使她不说,他也不到这没意思的地方去。

“去鲇鱼河。”他说。

“鲇鱼河?”许俏俏并不熟悉鲇鱼河,她见到的流经山脚下的鲇鱼河,不很宽的一条河,清澈可见河底的卵石,会有什么鱼?

“我们到上游去。”刘宝库说了他的三天钓鱼计划,带顶简易帐篷,和吃的喝的,打算和情人愉快地度过几天。

刘宝库是个聪明的人,他本不会钓鱼,迷上钓鱼后,苦心琢磨,目前应该说是个钓鱼的行家里手。许俏俏目睹他是如何学钓鱼的,别墅的游泳池成了模拟养鱼池,放上鲤鱼、草鱼、鲫鱼、花鲢,观察它们的生活习性。譬如,哪种鱼一天里什么时候睡觉,什么时候游玩,什么时候吃食。

“明天刮风吗?几级?”他问她。

许俏俏每天必须看盘山市区的天气预报。

“有雨一定告诉我。”刘宝库叮咛。

许俏俏清楚他关注刮风下雨,是为了观察鱼的表现。

去钓鱼坐越野吉普车,刘宝库亲自驾车,沿着河边走,溯源而上。钻进绿色里,人的心情舒畅起来。

“俏俏,知道我走的这条沟,为什么叫罂粟沟?”

第六章在后黄雀(3)

“嗯,生长过罂粟呗。”许俏俏不假思索,说。

“见过罂粟花?”

“当然。”

“什么颜色?”

“红色,红罂粟。”她拿出依据,说,“有部电视剧叫红罂粟。”

“罂粟沟的罂粟开白花,雪白雪白的。”刘宝库望着她,调情:“像你身子。”

许俏俏面带微笑,自己皮肤白,并非是男人的恭维,她为自己白嫩的皮肤感到自豪。别说男人们喜欢,自己也喜欢,有时摩挲着孤芳自赏。

“你倒像生长在海边,皮肤……”

“什么用,”许俏俏故意撅起嘴,做生气状,说,“都让人给忘了,干巴扯叶……”

刘宝库听出抱怨,伸过一只手,在她预料的部位上捏一把,说:“怎么能忘呢,今晚在河边的帐篷里,让它水灵。”

许俏俏顿然看见一朵淋雨的花朵绽放,她说:“你多少天没碰我……”

“喔,喔。”刘宝库听出女人的委屈、怨言,不知自己正掉入一个陷阱,他说,“矿上事儿缠巴的,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冷落了你,对不起呀!”

“借口,矿上有什么事啊!新鲜够了,采摘够了,再香的花也没味道。唉,女人啊,总不能永远鲜艳夺目,尤其在一个男人眼里,永葆新鲜感是不可能的。”

“瞧你歪的,我对你……”刘宝库表明自己的确因为矿上出了事,他处理那么大的事件,精力都放上了,他说,“矿出了事……哦,没什么大事,我身为一矿之长,啥都找你问你。”

许俏俏为达到那个目的才不急,她暗暗想,三天野宿河边,想知道定会知道。男人在他喜欢的女人面前,就是水,就是一摊泥,随便你捏。

“将功补过。”她说。

“我补,一定让你满意。”

山路更崎岖,树更茂密,脱离一切视线,情人更是一对小鸟,求之不得的自由。众目睽睽下,人不得不把某种欲望掩藏起来,活得虚虚假假。梦想世外桃源的生活,归根到底是遁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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