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阅读_烟花烫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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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阅读(2 / 2)

“你看这个,是东子的签名。”我指了指油画的右下角,悄悄说道。那里有一个很不起眼的签名,是黑色油彩笔画的符号,我可以毫不犹豫地断定,那是东子的签名。在我的记忆里,他的签名太独特了,酷像一个蜷缩的黑蜘蛛。

“啊!”洛兵差点叫出声来。她捂住嘴巴,伸长脖子去看油画上的签名,就像养鸡场里一只因为好奇把头探出栅栏定睛观望的小母鸡。

“你们老板在吗?”我回头问画廊小姐。

“先生,对不起,田中夫人回国了。”

“她什么时候能回来?”我追问道。

“回程时间,我不是很清楚。真对不起。”画廊小姐带着歉意,微笑着说。

“如果先生您想购买画品,可以和我们画廊的经纪人丁天先生联系。这是他的名片。”

接过她手中的名片,我说了声谢谢,和洛兵一前一后拐下楼梯,离开了兰桂坊画廊。在路上,洛兵松开我的胳膊,自言自语地嘀咕着:“喂,我看那个画廊里肯定有问题。你知道吗?我中途去了洗手间。在洗手间的角落里有一条很粗的动力电源线直通地下,承载这个楼的供电线路说不定有问题,再者说,他们用大功率的电源做什么?这个问题很蹊跷的。”

“嗯,你的发现很有价值,等回去和小佟商量一下,琢磨好下一步该怎么办。”

户外的天气很热,我后背的衣服早就让汗水浸湿了。洛兵很怕被阳光晒到,手里高高举着报纸,试图遮住脸,还一个劲儿地催促我快走。在路口,我停下来买了两瓶矿泉水,一抬头才发现,她忽然不见了。

她不会走丢了吧?我暗想。这可不是杞人忧天,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漂亮女孩子迷路的机率会很大的。

站在人行道上,我一琢磨,洛兵最大的可能是跑到路边的便利店采购去了。我拨通她的手机,她竟然关掉了。不大一会儿的工夫,只见她从二三十米远的一个店铺里走出来,怀里抱着一大堆东西,冲我兴高采烈地挥手。

等走到跟前,我才看清楚,她买了很多方便面、饼干,还有卤蛋。我问她,“买这些东西干什么?”

她说:“吃啊。不太习惯这里的口味,白天吃的少,晚上肚子总咕咕叫。”

“那也不能吃这么多啊。”我倒替她的胃口担心了。

洛兵把小嘴巴一撅,大声说道:“哼,还不是为你俩啊,老跑到我的房间里要东西吃,买这么多还不是为了你们啊。”

原来如此,这个小女孩还怪细心的呢。都怪佟剑锋,晚上他总饿,一饿就抓心挠肝地怂恿我去洛兵的房间要东西吃。我问他,你怎么不自己去。小佟的理由只有一个,他说:你是单身男人,和女孩子好沟通,我去了算什么事儿啊。再说,你是她的救命恩人,一定会给你面子。

在桂林时,我硬着头皮去过几次洛兵的房间,她总是隔着门缝给我拿东西。由于是夜里很晚的时候,她大概已经就寝了,又不好拒绝我,所以我们两个人都很尴尬的。佟剑锋让我去洛兵的房间拿吃的,累计绝对不超过四次,前三次都成功地回来了。第四次我死活没去,这把佟剑锋饿的,在地上来回走。最后,我拽着他一起到宾馆外的大排档吃过桥米线,三碗过后,他终于解决了温饱。

佟剑锋患有低血糖,还有胃病,我是后来在飞机上听他说的。当刑警的都有职业病,就是胃不好。后来,我仔细一想,平时偏赶到吃饭的时间去抓坏人,警察的胃能好吗?!印象最深的一次行动,是我和老赵在大冬天一起蹲坑抓个惯偷,那家伙在小饭店里刚吃完饭,就被我俩按在雪地上了。给小偷带上手铐,拎到吉普车里,小偷就开始打饱嗝,一个接着一个,满车厢里都是酒气。我和老赵还没吃饭呢,肚子这个饿啊,那滋味可甭提了。

第十一章又见半岛铁盒

佟剑锋从昆明市公安局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七八点钟了。他带回一个大档案袋,里面装满了案卷资料。

洛兵笑着问他,吃过饭没有?如果没有,我请你吃泡面。

佟剑锋好像很疲惫的样子,用双手使劲揉搓着脖子,说:“不用了。”

“今天去昆明市局很有收获,我和市局的郭副局长就案子交流了基本情况,他们正在调查的一个郊外抛尸案和我们的案子有关联。经验证,死者就是夜上浓妆酒吧的黑樱桃,大概在六天前,她被人用绳子勒断脖颈,抛尸郊外,手法十分老道,现场有摩托车的痕迹。最初,我推测是穿山甲干的,可是时间上有冲突。死者死亡的时间与事实不符,穿山甲当时在广西漓江,所以说,凶手另有其人。”

洛兵拧开一瓶矿泉水,放到茶几上,问道:“这就是说,我们的线索又断了吗?为什么凶手总比我们提前一步呢?他们的嗅觉太灵敏了吧?”

佟剑锋仰头咕咚咚地喝水,然后放下瓶子,笑着说:“洛兵的问题,也正是我们大家最想知道的。昆明警方安排三组侦察员通过周密细致的调查,已经有了很大的收获。兰桂坊画廊有个叫丁天的人最近已经被警方24小时监视,他的女老板田中美作涉嫌毒品买卖,是这个案件的核心人物。郭副局长安排侦察员在兰桂坊画廊对面的居民楼设置了监视点,已经是第四天了。明天早晨,我们去配合他们监听,有行动的话,要一切听从当地警方的安排。”

趁着他点烟的间隙,我简单介绍了上午的侦察情况,洛兵在汇报中间做了补充。在谈到《凯西的梳妆》时,佟剑锋很有兴趣地问:“你能确定这幅画是东子临摹的吗?”

“绝对没有问题,上面有东子的签名。”我十分肯定地回答道。

“那么说,东子和兰桂坊的关系非同寻常啊。我今天抽空了解过,东子在昆明办画展的地点是春城艺术馆,而且他的画作都是非卖品,兰桂坊把东子的临摹作品作为精品收藏,那么,就很可能与他有过正面接触。你们说呢?”

我说:“不管怎样,至少值得我们查一查。况且……”

还没等我把话说完,洛兵插嘴说:“那个画廊的房屋结构很蹊跷,凭直觉,我怀疑它的地下有问题,一个普通画廊不可能有那么大的用电量,可是,如果画廊有地下室,它的通道又在哪里呢?”

“秘密通道口一定在一个不被人注意的位置。”佟剑锋说。

他的这句话等于没说,如果摆在明面上,那就不叫秘密通道了。我没有打断他的话,继续听他的意见。

“好了,休息吧。明天我们去监视点和干警们会合,估计能挖出一些线索来。”佟剑锋拿起档案袋,和我回到了房间。

在房间的床上,我问他:你饿吗?洛兵的房间里有方便面和卤蛋。

他说,不饿,在昆明市局楼下的食堂吃过饭了,现在肚子还挺饱呢。早点儿睡吧。

昆明的月色很美。雪白的月光从窗帘缝隙里照射进来,在墙上形成一道道斑驳的图案。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心里有一种非同寻常的预感,很不祥的预感。在这种预感的压迫下,我想起关于童年的许多往事,在对往事的不断追忆中,我强迫自己进入了梦乡。

吃过早点,我们三个人坐上郭副局长开的奥迪轿车,到达了监视点。爬上七楼,叫开防盗门,郭副局长把我们介绍给干警认识。这个房子不大,房间中央的桌子上放着监听设备,一架高倍望远镜隐藏在窗帘后面,有位同志在观望对面的画廊。

“这几天到画廊参观的客人很少,我们都及时做了记录,前后有57人次进入画廊,很奇怪的是,昨天早上进入画廊的两个青年人一直没有出来。看他们的行装不像是画廊工作人员,都在三十岁左右的样子,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子手里拎个皮箱,另一个好像是司机。”

侦察小组组长向郭局汇报后,旁边的干警接着说:“画廊的老板昨天夜里回来了,那辆白色宝马很特殊,我注意到她的神态很匆忙,身后跟着一个穿黑风衣的保镖。”

“画廊有没有进出货物的迹象?”郭副局长问。

“有。三十分钟前有辆集装箱客车在门口停留装货,从监听设备中获悉,他们运的是两幅油画。车牌号为黑字头的87932。我已经通知刑警二处跟踪那辆货车了,您下命令,他们就马上实施拦截。”

郭副局长赞许地点了点头,说:“好的,我知道了。这三位同志是来调查大案的,你们互相配合一下。我先回市局开会,这边一有消息,要及时汇报给我。”

简单安排完工作,郭局开车先走了。佟剑锋和干警们闲聊,洛兵透过望远镜观察画廊的情况,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始终没有发现可疑的情况。监视小组的设备很先进,配备了一台数码相机,拍摄后可以直接输入电脑,识别图像非常简便。洛兵和我争着要用望远镜,我挤不过她,百无聊赖地打开桌上的电脑。

忽然,电脑里的一组照片吸引了我的视线。照片上,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女子正从车上下来,她的皮肤保养得特别好,穿着一套深蓝色的西服裙。她的侧影十分像一个人,一个我朝思暮想的女子。她的相貌太像萧蔷了,个子比萧蔷稍微矮一些,高挺的鼻翼,圆润的脸颊,几乎和萧蔷一模一样。我屏住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轻轻点击视窗,把画面放大。

我回过头,问旁边的侦察员小马:“这个女的是谁?”

小马歪头瞄了瞄屏幕,说:“她呀,是画廊的老板,名叫田中美作。”

田中美作?我悄悄松了口气。和萧蔷在一起的时候,我和她开过玩笑,说她不像中国人,总爱吃日本料理。她反问我:你说不像,难道我像日本人?当时,她好像满不在乎的样子,我就没有多问。

萧蔷不会是日本人,绝对不会是日本人。这个世界上,相貌很类似的人多了,怎么会是日本人呢?不会!我暗自揣摩着,小心地关掉了画面。

时间过得很快,经过一天的苦苦等待,夜幕终于降临了。

佟剑锋和郭副局长通过手机确定了当晚就进行抓捕,定在夜里九点钟。得到昆明市局的抓捕决定后,房间里的人都很振奋,尤其是两位干警,他们蹲在这个监视点已经整整五天了,早就盼着抓捕命令呢。大家开始默默地检查各自手中的武器,拉枪栓、压子弹的声音此起彼伏。我习惯性地摸了摸腋下的手枪,在午饭后,我就仔细检查过了。洛兵在桌子旁边摆出一副瞄准的姿势,我怎么看都不对劲儿,她很可能看香港警匪片看多了,姿势明显有模仿的痕迹。绕到她的背后,我问道:“手枪保险关了吗?”

“哼,不关的话,我敢用食指扣扳机吗?我又不是小孩子。”洛兵满脸不服气的表情,她的倔脾气说来就来。

“我就随便问问。”我说。

“你明摆着是不信任我。哼。”她收起枪,十指握在一起活动着手腕说道。

洛兵的态度把我弄得很没趣,好心被她当成驴肝肺。我重新找把椅子坐下来,闷头吸烟。在吸到第二支的时候,我的烟盒空了。我问佟剑锋有烟吗,他说也没有。想了想,我对他说,我下去买两盒烟,你抽什么牌子的?

“555牌吧,外烟挺提神的。”小佟说。我刚走到门口,他忽然叮嘱道:“快去快回,离行动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了。”

我说,行,一会儿就回来。

天上在下着雨,很大。

我从楼洞口出来,往左拐,直奔杂货铺走去。越过街道旁的树丛,我的脚下一滑,差点摔在马路上。突然,从我的身后上来两个人,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在我的后腰上。

“别动,放明白点!”

我身体一挫,想奋力拔出手枪。很可惜,动作刚进行到一半,后面的人就用拳头把我打晕了。

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坐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手脚被绳索捆着。眼睛渐渐适应光线后,我看到了田中美作,和站在她身后的两个身穿黑色圆领衫的男人。这么近距离地观察她,我觉得她并不完全像萧蔷,她的嘴角紧闭,眉目之间藏着女人少有的阴霾。

“你醒了?”田中美作问道。

我没有回答她。看我不出声,她嘴角上翘,奇怪地笑了。

“你最好回答我的问题,我叫田中美作,你也可以叫我田中夫人。”她缓缓挥了挥手,身后的一个男人转身出去,进来时把一个玻璃瓶子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那个瓶子里竟然有很多断指,浸泡在粉红色的溶液中,触目惊心。

“你看见了吗?这些手指都是拒绝我的人留下的。你也想试试吗?”

听了她的话,我背后的汗毛几乎都竖起来了。我没有别的选择,心里想:干脆,挑不重要的说吧,况且,我装不知道,她也没办法。

想到这里,我干咳了一下,说:“你想知道什么?”

田中美作嘿嘿冷笑着,说道:“我只想知道,你们想要干什么?这几天,对面楼上的便衣一直在监视画廊,不能是无所用心吧?”

我说:“想抓到你的贩毒证据,因为你干了违法的事。”

“就这么简单吗?”

“是的。”我挣扎着坐直身体,手臂感到阵阵酸麻。

“呵呵,你的性情很直爽。也怪不得百合子喜欢你。”田中美作笑眯眯地看着我说道。

“谁?”我疑惑地问。

“我的女儿,田中百合子。她的中文名字叫萧蔷。”

“啊———”我惊呼一声。田中美作的话就像晴空霹雳似的,让我彻底地惊呆了。

“你很奇怪,是吗?”田中美作伸出手,理了理鬓角的头发。缓缓地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了,在日本,田中家族属于贵族世家,内部的势力很大。百合子的祖父田中毅夫参加过二战,在东北虎林的关东军部队担任随军记者,军衔是少佐。日本战败后,他回国继承了家族的事业,做了十三年日本山口组的会长。七年前,由于组织内部出现哗变,他和百合子的父亲被一个叫山本次郎的忍者杀害了。事情的起因源于权利之争,田中家族世代相传的半岛铁盒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说到这里,她用目光示意手下出去,两个黑衣人鞠躬后,悄悄退下。

田中夫人点燃香烟,优雅地吸着,继续说:“象征着家族权利和荣誉的半岛铁盒共有五只,我父亲把属于他的秘密就藏在了这五只盒子里。据他讲,战争结束时,驻守要塞的关东军司令叫小林泽木,他把地下宝藏的图纸交给了我的父亲,而后切腹自杀了。宝藏就埋在虎头要塞的下面,里面藏着十七箱金锭和价值连城的文物。父亲回国以后,将钥匙分别放在五个半岛铁盒里,每个盒子的夹层中有一把钥匙,只有五把钥匙同时插入锁孔,才可以打开地下宝藏的大门。探寻宝藏的人必须沿着藏宝图上标明的路线,才能到达藏宝地点,拿到宝藏。否则,就会陷入机关重重的地下迷宫,永远也别想活着出来。山本次郎阴谋篡权后,对田中家族的人进行了大清洗,半岛铁盒有三个被他夺走,另外两个半岛铁盒被我辗转带到了中国。”

“这七年中,山本次郎的手下一直没有停止追杀田中家族的人,我和女儿辗转大半个中国,过惯了逃亡的生活。唉———”

趁着田中夫人叹气的工夫,我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关于田中家族的秘密?”

“因为你已经是家族的人了。”她轻声说。

“你说什么?”我又吃了一惊。

“你和百合子有过一夜情,按照田中家族的规矩,你必须为此承担家族的责任。你不要插嘴,等我把话说完!”田中夫人冷冷地说道。她打开墙壁上的暗格,取出方方正正一个红布包裹。拆开封套,原来是个铁盒子,一个与东子家发现的半岛铁盒完全一样的盒子。

“这个盒子你见过吗?”田中夫人问我。

“没见过。”我躲避开她的眼神,回答道。

“你在撒谎!这个盒子你一定见过,否则不会千里迢迢来昆明查找线索。你的朋友死了,盒子是在他的家里发现的。你知道东子是谁吗?他是我的亲侄子,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哥哥,战后没有回到日本,后来和一位中国女画家结婚生下了他。父亲只有我哥哥这么一个男孩子,可惜哥哥早在二十年前就病死了。现在,东子也死了。东子酷爱绘画,喜欢临摹法国巴尔蒂斯的画作,他是我的侄子,我爱他。可是他们还是杀死了东子,杀死了田中家族惟一的子嗣骨肉!”

“他们是谁?”我忍不住问道。

“他们是山口组的人,山本次郎派过来的忍者杀死了他。山本次郎这个老鬼一天不死,就不会善罢甘休的,因为他想获取宝藏来满足他的政治野心。据保守估计,那些宝藏价值二百亿日元,对任何人都是很大的诱惑。”田中夫人咬牙切齿地说。

“你没有任何证据,怎么可以断定是山口组的人杀害了东子呢?”我还是不能信服田中夫人的判断。

“很简单,是女人特有的直觉。而且,山口组的忍者习惯于用快刀杀人,在死者的颈部由下而上出刀,杀人后,死者的后颈必定刻有一个十字。我在电脑里见过东子身上的刀痕,不会看错。”

“电脑里?”我满脸疑惑地看着她问道。

“是的,在你们警方的电脑里。你知道,只要有足够的钱和时间,雇两三个国际黑客通过互联网进入你们的电脑,并不是很难办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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