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刘真走出交通局,在去往公交站牌的路上,他对自己说:又是不值得记录的一天。不对,除了接的那个电话。想到这,他不仅嘴角开始上翘,突然觉得今天过的是那么的有意义。
恰在此时,刘真电话响了,他看了一下手机屏幕显示是陌生号码,他摁了一下礼貌的问道:“你好,那位?”
“小刘吗?我是李儒山呀。”
“是我,你好,李处长,你好。你有什么事吗?”刘真高兴的问着,他突然感觉站牌环境太嘈杂,于是听着手机又向便道上走去。
“找你有点事啊,这样,我在中华大街和兴凯路的交叉口。你过来一下,我的车是黑色的奔腾啊。”
“好,我马上过去。”挂上电话,刘真一路小跑,不到五分钟就看见靠兴凯路的右边停着一辆奔腾。刘真呼哧带喘的敲了敲车窗,李儒山把门打开让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李儒山肉肉的脸和肥壮的身子坐在窄小的驾驶座上活脱一座象弥勒佛,刘真坐稳后,李儒山发动着车子面带微笑地说:“跑过来的?刘。”
刘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要让李儒山觉得他的话在刘真这就是圣旨,刘真没敢靠在椅背上而是身子坐的很直,呼吸均匀了,说:“是,正在那等13路呢,你说在兴凯路我就跑过来,我以为你有什么急事呢?”
李儒山显得对这个回答很是满意,歪着头说:“还以为我被揍了呢是吧?”
李儒山开着车很谨慎象是女人一样,刘真特别想知道他们这是去那?他现在天真的猜想李儒山会不会把他放在一个没人的地揍他一顿。就李儒山那敦实的身材两个刘真也不是对手,虽然他有着一米七八的个子,可身子始终还是略显单薄。
刘真歪头看了看李儒山,在夕阳下他秃顶的脑袋衬映着中间没毛发的地方很亮,刘真想笑可又不敢笑,刘真就这样安稳的坐着,心内不停的天马行空的臆想着。
“你不好奇咱们这是去那吗?刘。”李儒山突然问道。
“有点好奇,但是怕问了担心你驾驶。”刘真谨小慎微的回答着。
“我们去闻局长家。闻局长让我带你去。”李儒山回答的轻松,可刘真心内更加的开始嘀咕,他想不出有什么理由闻局长会请他去家里。但他确定的是一定有什么事情,而且还不是小事情。
李儒山把车停好,指引着刘真往前走,刘真怀着激动又不安的心情来到闻局长家。李儒山敲了敲门,开门的是小保姆,李儒山先是和小保姆问了声好,然后大步的和刘真缓步进来门厅,闻局长的妻子崔兰芝热情的问候他们,然后拉家常式的和李儒山聊了几句,刘真看的出他们十分的熟悉,李儒山对闻局长家的路线乃至小保姆都显得那么轻车熟路。
正在刘真拘谨的不知道是座是站的时候,闻中明穿着一身蓝色的休闲衣服从后院走出来,亲切的问候了一声刘真,他走到厨房洗着手一边对着李儒山向书房的方向甩了一下头,李儒山也喊着刘真一起走进闻中明的书房,进去后刘真在一个藤椅上坐下来。他发现在家的闻中明是那么的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不像在局里不苟言笑十分威严。
李儒山递给刘真一支烟,刘真笑着摇摇头,他也没闲着,用眼睛仔细看着闻中明书房的摆设,最吸引他的是太师椅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副郑板桥的竹子的画作。竹子在寒风中依然耸立,劲力十足。闻中明的老练沉稳和韧性难道来源于竹?刘真乱想着李儒山抽着烟,刘真边想边看,崔兰芝缓缓走进来,笑着把茶杯和茶壶放在李儒山手右侧的茶几上,她轻轻的倒着茶,闻中明边帅着手边走进来,为李儒山和刘真倒满茶水后崔兰芝退出书房并把门带上。
闻中明从竹榻的下面拉出一个红木的圆敦坐下,看着刘真坐在比较远的藤椅上,闻中明指了指李儒山右边独立沙发,说:“小刘,坐着。喝点水。”刘真照做。
李儒山知道闻中明留下自己的用意,于是,主动笑着问刘真:“刘。今天是你接到陈副市长秘书的电话吗?”
李儒山终于把问题说出来了,刘真心内有些放松了,不然他老以为犯了什么大事,他肯定地说:“是。”
李儒山又问:“你还记得接电话是几点吗?”刘真抬头想了一下,说:“大约八点半左右。”李儒山看了一眼闻中明,刘真接着说:“我是八点到的办公室,然后开始打扫卫生,我准备写东西的时候我特意看了看表,还没有动笔电话就来了。对,绝对不超过八点半。”
一直认真聆听的闻中明终于发问:“你是几点告诉谭耀浦的?”刘真回答:“放下电话,我去办公室找了谭主任一趟,他不在。所以我就打了他手机。”
刘真刚又要说什么,恰在此时,崔兰芝敲了一下书房的门,说:“老闻,小毕来了。”说着毕克俭走进来,当他看见刘真也在,脸上立时突出了惊讶的表情,他了解闻中明的做事方法所以没有贸然的说什么,只是在李儒山的位置旁坐下来。
刘真看见毕克俭多少感到有些意外,只是毕克俭锐利的眼神散发着点敌意,这让刘真心里复杂,他只有以真诚的微笑回应,他很清楚自己是万万不能得罪局长的秘书的,何况他从毕克俭身上学到了很多,也通过毕克俭知道了许多局里的事情。
刘真看着他们谁也没有说话的意思,只是低头喝茶,抬头抽烟,他立刻感觉自己在留下来就是多余,于是,他起身说:“局长,我先回去了。”妙的是谁也没有说挽留的话,这让刘真感觉又喜又惊,喜是自己猜到了他们的心思。惊是他们连客气话都不说。
李儒山弓着腰想站起来送刘真出门,闻中明站起身来摆摆手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尾随着刘真走出大门。刘真当时感觉骄傲无比,闻局长亲自送自己出门。走出保险门闻中明轻轻的把门关上,主动地轻声地说:“小刘,你刚才好像有什么话没说出来,你想说什么?”刘真也才明白闻中明屈尊送自己的真实意图,他实话实话:“我感觉有个事情很奇怪。”闻中明没说话,认真的听着,刘真接着说:“我放下电话不久,最多不超过十分钟,陈副市长的车就到了咱们局大院。”闻中明听完脸上无半点表情,大约几秒后,他恢复了和蔼的脸,说:“谢谢小刘,我知道了,你路上注意安全啊。”
刘真知道他能来闻局长家不能说他已经开始信任自己,最起码他对自己放下了他的警惕,可是他不曾想到这个黄昏,自己在闻局长家据实汇报会改变他的政治命运。他不知不觉走进了一圈子,远离了另外一个圈子。
重新回到书房的闻中明,一进门脸色凝重地对着毕克俭说:“小毕,看看老谭给你打电话是几点?”毕克俭迅速的从包里拿出手机,翻动着通话记录,看清楚了,他对着闻中明说:“十点零四分。”闻中明坐在圆敦上双手抱胸,一语不发。
沉默了一会,他从桌子上拿起香烟点上,抬头看着毕克俭说:“有什么消息吗?”
“有,我感觉陈市长的秘书有意帮局里的人做的这个事。”毕克俭回答。
“说他说的,说事实,不是你的感觉。”闻中明急不可耐地说。
“那小子太能喝了,没有灌多,旁敲侧击的问了些,有价值的就一条,那就是他是蓄意配合局里的人来演的这场戏,造成陈市长是“顺道”视察的假象。”小毕说话留出了余地,他没有说死导演这场戏的是谁。
又是一阵沉默,小毕看了看了表,自己也起身告辞了。
“看出来了吧,这是一个周密的圈套,主题就是打的一个时间差,真是良苦用心啊。”闻中明起身坐到小毕的位置上,对李儒山说。
“恩,却是用心啊,能调动这些资源的人交通局不多啊。”李儒山假装疑惑地说。
闻中明则笑了一声,拿着打火机不住的玩着,说:“交通局藏龙卧虎。”
“应您说的,真有上台的啦。这个时机跳出来有什么玄机吗?”李儒山还是有些不明白。
闻中明则用力重重的敲了敲屁股坐着的沙发,说:“这还不明白。”
李儒山敲了一下额头,恍然大悟,说:“难怪啊。处心积虑的为了大位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李儒山继续说:“您想怎么处理这件事。”
“我还没有想好。”闻中明靠着沙发,闭着眼睛说。
华清池,高和平用右腿也慢慢试着水,逐渐的全身坐在小池子里,对面的赵东升则是用白色的毛巾盖着脸,歪着身子。
高和平左右看了看,浴室内没几个人,他确定没人会听见自己的声音,压低了说:“大哥,今天你这一手绝了。我都佩服的五体投地。”赵东升拉下毛巾,使劲往外吐着气,笑了下,说:“以前咱就是寡妇睡凉炕---上面没人啊。”
高和平轻轻的撮着白白的大肚皮,说:“这次大哥和陈市长搭上关系了,以后应该多走动走动。”冲了冲肚子他接着说:“我看陈市长听你介绍时频频点头。大哥这一手,一箭好多雕啦。”
“哎,慢慢来吧,咱们还有时间,只要别让老闻把目标对准我就好。不过,”赵东升没说完,心里想到闻中明之前的驭人手段,他就不寒而栗。他双手往后捋了捋头发,忧心地说:“如果暴露了,以后咱们就得打明牌了,那样局面就被动多了。”
“就算是打明牌,我们也坚定的支持大哥,以您的能力早应该扶正了。”高和平说,见赵东升已经起身要离开池子,高和平也起来,对着赵东升说:“咱们大哥不是把那顶嫌疑的“帽子”甩给潘沾水了嘛。”赵东升哈哈一笑,二人开始换上浴衣,赵东升说:“和平,今天好好犒劳你,你可是出力了。”高和平赶紧表忠心式地说:“应该的,应该的。”边说二人边走向二楼的休息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