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氏拉着高进的手，抬头看着高进的脸。

被贺氏看得心中发慌，却又不晓得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只得惴惴不安的站在贺氏跟前，眼神四处漂移。

“进儿，你右脸怎地红肿了？”贺氏脸色稍微变得柔和，抬起左手，轻轻的抚上高进的右脸。

还不是自己扇得自己呗。高进心中想着，口中却说道，“孩儿也不知怎地红肿的，或许是近日里上火了。”

“可怎地觉得看起来像是一个手印啊？”贺氏眼中闪过一丝怜惜。

“这……”高进此刻却不知道如何说了。

“进儿。”贺氏双手拉着高进的手，低着头说道，“娘年轻那会和你外祖母逃荒来到这，也幸亏遇着你爹爹眷爱疼惜，这么多年了，娘只要想到当初在逃荒的路上爹爹和哥哥们就是那么饿死的，想到那一路饿死的人……”

“阿敏，你说那些伤心的事干什么？”这时老太太也哽咽的说着，“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如今我们还活得这般舒坦，也是托了女婿的福气。”

“娘……”贺氏轻拭去眼角的泪水，朝着老太太抱歉的笑道，“倒是惹得娘你也想起那些不好的事了。”

“唉……”老太太叹息着，“过去就过去了，老头子在天之灵想来也是会想我们娘俩过得好些的。”

听着贺氏和老太太的对话，高进心中也是一阵酸楚，虽说自己没经过逃荒饥饿，但前世自己的老父母也是经过建国后那段岁月的，想着如此，高进眼圈不由也有些红肿了。

“进儿。”贺氏收回目光，看着高进，“娘说这些，却是要你明了，娘和你祖母也曾是逃荒的，也都知道逃荒路上的辛酸，所以……”

说着这里，贺氏的脸色越加的寒霜，目光中带着失望和怜惜，突地扬起了右手，‘啪’的一声，响亮地抽在高进的左脸上。高进的左脸顿时红肿起来，显出一个巴掌印。

高进愕然的看着贺氏，脑中实在是一片空白！贺氏居然打他！这在高进的记忆里面，贺氏别说打自己，就连平日里面重话都很少说，可现在贺氏居然打他了！

还是老太太反应快，见着高进还是愣乎乎的，起身急忙将高进护在自己身边，一边摸着那红肿的左脸，一边疼惜地说着，“阿敏，你怎地下得了手啊你？这孩子，你怎地就不会和进儿好好说。”

显然，老太太也是知道贺氏为什么打高进。

高进依旧目呆地看着贺氏。

贺氏见着高进的模样，心中也是悔恨，只不过脸上更是怜惜和自责。

“进儿。”贺氏压着胸腔中的哽咽，语气中带着自责，“娘总是宠溺着你，你爹爹要责罚你，娘也拦着，总是说你还小，等着长大了就好了。娘也不识多少字，平日里对你的管束也少，也没好好教你做人的道理。”

左脸火辣辣的刺激，终于让高进清醒过来。他听着贺氏的话，再联系着贺氏之前说的话，心中渐渐的有了个模糊的影子。

“可……”贺氏突然起身，右手食指指着高进厉声道，“可你不该去糟蹋别人啊！”

“娘想着这里，每每都是心如刀割啊！咱们是老实良民啊！虽然你爹爹当着把总，在军营里面管着几百号人，可你爹爹却也是本本分分当值，不敢贪墨半分钱粮。你……你……，为娘怎地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竟然做得出那种丧尽天良的畜生事啊！”

贺氏说得急促，不由的咳嗽起来。

“娘……”高进见着贺氏如此，就算心中再有多大的怨气，却也发作不起来，疾步走到贺氏身边扶着贺氏坐下。

“阿敏，你也，也宽心些了。”老太太站在一旁，右手拉着贺氏的手，左手在贺氏的背上来回顺气。“你也瞧着进儿，进儿这不是也知错了嘛！”

老太太朝着高进瞥了下，示意着高进说几句好话。

“娘，孩儿已经遵着父亲的意思，下午就打算着接秀娘来府住。”高进屈膝跪在贺氏的跟前，双手握着贺氏的手，“娘，孩儿早已知错了。”

“你……”贺氏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儿子，看着儿子一脸的真诚，心中不由一软，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硬着心说道，“你就跪在前院雪地里候着秀娘！她们娘俩什么时候到府上，你什么时候再起来！”

说完贺氏生怕自己又心软，也不顾着老太太在一旁，起身朝着正堂内院走了。

老太太看着跪在地上的高进，又看着走没影了的贺氏，叹息一声，轻轻的拍了拍高进的肩膀，蹒跚挪步的朝着内院也走了。

完了？

高进看着通向内院的门口，心中恍然呼觉得，自己怎么受的处罚这么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