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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话 庙后小屋(1 / 1)

李昊按照那老道的指点,一路径取东南方向而行,以期早日到达巨鹿。这日来到平乡县地面,眼看还有半日路程便到巨鹿,天色将晚,忽觉得头目森森,两腿发软,周身酸疼难忍,一阵阵咳嗽不止。也不知得了什么病,难以继续赶路,只得到左近一座土地庙借宿一宵。

那土地庙颇大,其庙祝子箴也是一位道士,面容清癯,双目矍铄。李昊向他说明来意,子箴见他面色灰白,知道他病得不轻,连忙将他让进偏室。先唤来一个弟子烧了开水,服侍李昊喝了。然后扶他躺下休息一会儿,便为他号脉。号过之后,也不说话,连忙便让弟子去阁楼上取下几个陶罐,从陶罐里抓出几把草根树皮之类的东西,放在一个砂锅里,倒上清水,以慢火煎熬。

李昊躺在铺上,静静地看着子箴,心里只感到一阵莫名的感激和温暖,尤其这位长者竟也是个道士,便轻声问道:“这位道长,不知在下得的是何病症,是否有碍?”

箴看看他说:“你长期疲劳过度,又感风寒,未加及时调治,病入肺经。若再不治疗,恐要酿成大病。今日遇上贫道,也是咱们的缘分。待服过几剂药,在此安心将养几日,贫道保你康复如初。”

李昊又问:“不知道长如何称呼?”

“贫道叫做子箴,乃五斗米道第三代弟子。”

李昊闻言,又惊又喜,说道:“哦?不知道长师从七子中的哪一位?”

“远从五子左慈师父。”

李昊心想:“原来是五师叔的远传弟子。”欣喜说道:“那可真是太巧了,在下还得叫您一声师兄呢!”

“哦?尊师是……”

“家师乃三子‘通明真君’是也!”

箴亦不由得欣喜激动,直叫“真巧”、“真巧”。

说话间,药已煎好,子箴服侍李昊将药喝下,二人又说了会子话,便各自安歇去了。

李昊的体格本就强壮,在土地庙将养了数日,病已大愈。这日子箴有事出门,便对李昊说道:“公子可静坐休养,你的病刚刚见好,切不可到处走动。”子箴走后,李昊独坐在屋内,哪里耐得住寂寞?心想:就是不到庙地外街坊中游荡,总该在这庙地内闲逛一会儿。我来到这里数日,一直足不出户,连这土地庙是什么样子的都不知道。慢慢地遛达遛达,谅于病情也无碍。

想着,他便拽上房门,走到院内,绕殿游玩。先到大殿看了土地公公石像,又穿过一个便门,来到后面,但见一处处田园农地,连山接水。每半里种有几棵粗可合抱的苍松翠柏,足见此处有数百年历史。

这后院虽是绿色盎然,却又感觉不到一丝生气。旭日明明已经挂起,这后院仍不见一丝阳光,显得森严肃穆,还略透着一种孤寂的让人恐惧的气氛。

李昊转到数里地后的山前,那儿有一间屋子,屋门上了锁。他信步绕屋转了转,寻思着这间小屋也许是用来堆积粮草的,也没啥好看。正要转身往回走,忽然隐隐约约听到屋里面传出一阵幽幽的哭泣之声,不禁打了个冷颤。他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光天化日之下,在这紧锁的小屋里,难道还会有鬼不成?听这哭声还是个女鬼。可就在这时,却又有哭声传来,而且分明是一位女子的哀泣之声,他不相信有什么鬼神作祟之事。

这哭声来得实在蹊跷,土地庙乃是出家道士的住所,清静无欲的道家净土,缘何会藏有妇人在此?其中必有不可见人的丑事。且去向子箴的那两个弟子要来钥匙,打开屋门,进去看看再说。

回身来到前院,找到那小道士要后山小屋的钥匙,小道士说道:“施主有所不知,小屋钥匙由我师父亲自掌管。那里面有机密大事,师父从不准闲杂人等近前。”

李昊一听此话,忍不住心中大怒,暗骂道:“好个子箴道士,看他道貌岸然,慈眉善目,只道是位得道道长,却不料背人之处却干这些男盗女娼的苟且之事。怪不得他三番五次嘱咐我只在屋内静坐,不要外出闲行,原来是他干了这等勾当,怕被人发现。也罢,你自想把我蒙在鼓里,我偏要打开屋门,把那女子弄出来,看你如何说话?”

想罢,转身走进自己屋内,背起巨阙剑,走出房来。正要向后奔去,不料正碰上子箴从庙外归来。当即怒冲冲地追了上去,厉声喝道:“后山小屋里锁的是什么人?你身为出家人,竟干下如此好事!”

箴出其不意,打了个愣怔,道:“我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头子,又是出家人,戒欲之身,能干什么事?”

“那小屋里为何有妇人哭泣之声?若非见不得人的事,为何要将她锁在那种行人不到的地方?此时如果不说个明白,小弟岂能与你罢休。”

箴见事已暴露,再难隐瞒,只好低声说道:“公子息怒,你错怪贫道了。”

李昊冷笑道:“现放着一个大活人被锁在那里,还说错怪了你。你且说,那小屋里锁的是不是个女子?”

“正是。”

“这不就得了,你庙内拘押一个良家女子,岂不是不法非理之事?”

箴这几日与李昊相处,见他谈吐不俗,彬彬有礼,还道是个儒雅倜傥后生。不料此时青筋暴跳,目中火光灼灼,竟是一个嫉恶如仇、性情刚烈的少年英雄。一时不敢说出实情,怕他惹出祸端,便用缓词说道:“虽是个妇人,但却不关我师徒之事。”

李昊听他说得闪烁其词,话中有话,便穷追不舍道:“你身为庙祝,乃一庙之主。现在这妇人就锁在你庙地范围内,怎说与你无干?究竟是怎么回事,你须要说个明明白白,倘有半点欺瞒,小弟虽蒙你赐救,说不得也得舍私恩,取大义,届时莫怪小弟翻脸不认人。”

箴见这同门少年师弟动了真火,满脸正气,心中不禁凛然,知道此事再也瞒不过去,便只好如实说道:“这女子乃是两个山贼不知从何处掳掠而来,于一个月前寄放本庙,托我师徒好生看管侍候的。两个山贼说,这件事若有半点差池,便要血洗本庙,杀个鸡犬不留,寸草不剩。贫道为保全本庙两个弟子和数十名佣农的性命,也是无可奈何,只好替他们尽心看管。因公子一直在病中,此事便未曾对你说起。”

“这两个山贼现在何处?”

“那日放下这女子就走了,也不知此时去了哪里。”

李昊哪里肯信,以为是这道士在编着谎儿哄骗自己。便说道:“岂有此理,快打开屋门,待我亲自问那女子,才知真假。”说罢,一手握住巨阙剑剑柄,大踏步向后走去。

箴料知难以阻拦,便只好随后跟来,将屋门打开。屋内那女子听到响声,以为又是那掳掠自己的歹人们来了,吓得愈发大哭起来。李昊一时性急,哐啷一声将屋门一脚踢开了,迈步跨了进去。只见那女子抖抖索索,早躲在一堆粮草后边缩作一团。身上那件又脏又皱的锦缎衣裙,竟像秋风中一片片树叶子,在一个劲地簌簌颤动。

李昊见她吓成这个样子,心中不禁戚然。他慢慢走近这个女子。但见她不过十六七年纪,眉扫春山,目横秋水,乌发虽然蓬乱,却是油泽光亮如漆。宛如凝脂滑玉般的脸庞上,犹自挂满了泪珠。蹙眉含愁,哀怨凄切,真如捧心西子一般。他温言说道:“小姐,你休要惊慌,在下并非那奸淫邪恶之徒。你且说家居何处,何人将你诱骗至此?如有不平,尽管他是天王老子,在下也定要与你做主。”

那女子这才稍稍定了心,举袖拭泪,深深地向李昊道个万福,泣声问道:“小女子请问这位公子高姓?”

箴一旁接口道:“这是前太常卿李膺的孙公子李彦威。”

那女子这才抽抽咽咽地向李昊细道原委,可还没说上两句,眼泪早又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滚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