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一屁股摔到了地上,心想今天是怎么了,老天你为何要如此反复地刺激我,先是梦见了一个关须长和一个张食得要跟他桃园结义,后面又是得知三夫人乃是神医华佗的弟子,现在好不容易安安稳稳坐下来吃一顿晚饭了,偏生又出了个志向远大的小云要拜自己为师,学什么武艺,学什么兵法,自己懂个屁啊!
可是对上小云恳切的目光,郭靖真的说不出挫伤他的话来,而且桃儿、梁伯、秋华也静静看着不做声,似乎也很期待自己能够答应小云,一时之间,郭靖心中甚为矛盾。
郭靖叹息一声,起身去扶起小云,说:“小云先起来吧。”
小云着急地说:“郭大哥不愿传授我兵书战法么?是不是嫌小云资质太差,还是认为小云求道之心不诚?”他匆匆忙忙地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恭恭敬敬地递交给郭靖,说:“这是我家的家传玉佩,我愿作为求学的学资,望师父不要嫌弃。”
郭靖又好气又好笑,板着脸说:“我郭靖难道还是那种贪财之辈不成?快把玉佩收起来。”
小云茫然地问:“那,师父为何不愿收我为弟子呢?”
桃儿插嘴说:“好啦好啦,你们俩个不要蹲着跪着说话好不好?”她拉扯起郭靖,低声对他说:“你就收了小云嘛,你要学资的话,我帮他出!”
郭靖心想,桃儿大姐啊,不是我不愿意收啊,实在是没这个资格啊。想到这里,叹了口气,扶起小云,无奈地说:“小云啊,不是大哥不想传授于你,只是大哥也只是学业未成,恐怕教得不好,误了你的前程啊。”
小云坚定地说:“桃儿姐姐说郭大哥文才武略,皆当今精华人物,您若教得不好,还能有谁教得好呢?郭大哥若不嫌弃,小云愿跟随大哥,望学得大哥一二,足慰平生。”
郭靖一边冒汗一边看看桃儿,桃儿悄悄吐了吐舌头。郭靖心想,桃儿你可真是看得起我郭某人啊,文才武略,精华人物?晕啊,这是人家周郎周公瑾那样的人物才当得起的啊,我可不想以次充好,易遭天遣的啊。
桃儿仿佛看懂了郭靖的心思,白了他一眼,仿佛说:你怕什么呀你,你不是一向吹牛天下无敌的吗?
郭靖正犹豫间,这边厢梁伯忽然走了过来,双手搭着小云双肩,又摸摸小云的头,叹息着说:“当年小云父母双亡,我带小云投入卫家的时候,他还只是个五六岁的孩子,一转眼就过了六年了,我一直未能给小云提供好的老师,虽然自两年前三夫人嫁进卫家,让小云得到了读书认字的机会,但是跟别的孩子所能得到的相比,还是……唉,小云天性聪颖,勤勉好学,却只能浪费大好时光,我有愧于小云的父母啊!”
梁伯这么旧事重提,桃儿、秋华都泪眼汪汪,小云更是哭着扑到梁伯的怀里,哭着说:“梁伯你别这样说,小云能够有今天,最要感激的就是梁伯你对我的抚育,小云不敢忘记梁伯的恩情……”
完了,完了,一屋子五个人,除了郭靖之外,全都哭起来了,桃儿还边哭边挥拳在郭靖的肩背上不断捶打。郭靖自己也被牵动了情绪而眼眶湿润,更想到这辈子都无法再见到自己的父母,不由大为伤感,他拍拍小云的肩膀,柔声说:“好孩子,别哭了,大哥愿意教你,大哥要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教给你,让你成为天底下最出色的精华人物!”
小云听闻,又惊又喜,转身看着郭靖,声音因为紧张兴奋而颤抖,说:“真、真的么?”
郭靖真诚地看着小云,用力点了点头。
小云大喜而哭,往地下一跪,就拜了起来:“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郭靖急忙把他扶起来,说:“什么师父不师父的,我是你大哥,你叫大哥就好了。”
小云坚持地说:“那怎么行,古人云……”
郭靖摆摆手说:“呵呵,古人云什么跟我没关系,我没有那么多规矩,只要你肯学,我愿意把我知道的都一一教给你。”
小云泪眼里露出极其欢喜的神色,于是又跪下说:“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郭靖这次倒是接受了,笑呵呵地再次扶起他,说:“好啦,好啦,大家都别站着了,吃饭,吃饭啊,看菜都凉了。”
众人皆十分欢喜,重新入座,梁伯一高兴,就拿出一小坛酒,说今个儿太高兴了,要喝两杯酒祝贺一下。
郭靖本不擅酒,但见大家都高兴,就帮忙倒起酒来。众人举杯欢呼。桃儿、秋华喝了半杯,脸色已经红起来;小云却是酒量甚好,一杯下肚,脸色居然不怎么变,连梁伯都没他这么牛。至于郭靖,酒量只是一般,在以前,喝的多半是啤酒,跟现在喝的陈年米酒相差太远,于是也不敢喝多。
小云则不断给郭靖和梁伯倒酒劝酒,郭靖连连摆手推辞,小云又不停给郭靖夹菜,郭靖开始冒汗:收了个小弟,还真是小弟了,使自己感觉就像是黑社会老大一样。
酒菜吃得差不多了,郭靖思量着刚才答应小云“把自己知道的都教给他”,但是自己懂些什么呢?
小时候,在爷爷的熏陶下郭靖倒是背了不少诗词歌赋,但已经丢荒多年,偶尔还能吟出一两句,但说到有资格教别人么?郭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难道把自己大学里面学营养学的知识教给小云么?晕,这些知识有些什么用啊,难道还能让小云像自己一样立志当个厨师吗?
至于化学知识,呃,郭靖自己都快忘光了,背一背元素周期表还行,但是有什么用吗?本来郭靖也想利用自己在玻璃厂学到的东西,在这个时代大造玻璃,发一笔大财的,但是自己当时没有认认真真地去研究,很多环节根本就没有弄懂。真是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啊。
那还有什么呢?英语?算了,这年头没人听得懂的,跟别人说英语,人家以为你是哪里山旮旯出来的。
把以前在食为天集团里面积累的项目策划经验交给小云?呃,好像郭靖自己也没积累多少经验……
教小云一些现代管理理念?脱离了时代环境,根本就用不上,还不如一些儒家、道家、法家等诸子典籍有效。
这么一来,郭靖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什么特长,别说教小云了,自己在这个时代如何才能混个出人头地,都是个大问题啊。
小云等人见郭靖陷入沉思,不知道他在思量什么,也不敢打扰。
郭靖沉思良久,但觉唯有利用所知道的一些历史知识,抓住时机,奋勇进取,才能改变平庸的命途。自己对这个时代主要的英雄豪杰的性格与命运,以及天下大势的走向,都有个大致了解,这就是自己日后周旋取舍、于中取利的一个关键……事情都是在实践之中明了起来的,只要自己坚定地走进这个即将天下大乱的时代里面,凭什么就不能比肩那些英雄豪杰呢?
想到这里,郭靖精神为之一振,他抬头对小云说:“小云,大哥问你个话。”
小云忙说:“大哥你问吧。”
郭靖说:“你听过‘纸上谈兵’这个故事吗?”
小云点点头说:“我听三夫人讲过,说的是战国时期赵国将领赵括的故事。”
郭靖颔首说:“赵括这人,兵书没少读,却生搬硬套,不懂实际应用,因此吃了大败仗。但凡学问也好,兵法也好,都是前人总结的经验,然而兵无常势,只有最适合当前实际情况的,才是最好的应对方法;不但兵事,政事也是一样,内政外交固然有一定形式,但是不可局限于形式,要多思多练,注重自己的创新与总结,才能真正称为有成。”
小云点头说:“大哥说的,小云会牢牢记住。”
郭靖说:“很好。你既然愿意跟随我,那我得首先跟你声明,大哥并非安于现状、清谈阔论之辈,你跟着我很可能会离开这里,四处奔波,尝很多苦头,乃至要冒生命的危险!但也会在这种历练之中,锻炼出你真正的本事来。要为天下奇男子,须历人间万里程,小云,你能坚持得住吗?”
小云眼睛里面闪耀着坚定的神采,说:“大哥你放心,小云要是喊一声苦,就今生无颜再见大哥一面,也无颜再见梁伯一面,更无颜面对泉下有知的双亲!”
小云此言一出,梁伯欣慰、郭靖惊叹,连桃儿与秋华都向小云投来敬佩的目光。郭靖实在没料到小云心志竟如此之高,实在不像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
看着小云,郭靖心里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此子日后必定是令天下侧目的万人之英呢!想到一个日后的英杰可能诞生于自己的指导,郭靖也不由豪气顿生,小云尚且能够志气凌云,自己又岂能患得患失呢?即使没有任何用得上的现代知识,凭自己的努力,难道就不可能开创一个局面吗?
兴奋的郭靖忽然意识到,历史可能从这一刻就开始改变了!在他印象的三国英雄里,好像没有哪一个叫做什么云的,除了赵云之外。眼前的小云不会就是赵云吧?郭靖为自己的想法而吃了一惊,心想不可能,不可能,根据历史,赵云现在已经不小了,再过几年都可以跟颜良文丑打架了,现在不应该还是个小孩子吧?
不过历史也许会改变了呢,要是他真的是赵云,郭靖实在不敢想象,自己如何能够培养出一个武艺高超到可以在长坂坡百万曹军之中七进七出的赵子龙来!
郭靖勉强控制自己七上八下的心情,小心翼翼地问小云:“小云,你姓什么?该不会姓……姓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