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轻轻叹息一声,说:“心怀男儿志,偏生作女儿身,我都觉得自己很可笑,从小就希望能像男人那样,希望实现我的梦想,建功立业,经国安民。”
郭靖有点震惊地看着三夫人。心想难怪三夫人虽是一女子,但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儒雅俊逸的气息,甚至有些英气勃勃的感觉。也难怪她喜好穿男子长袍,甚至拥有自己的书房。
而且在这书房中,放着儒道法家诸子经典,看来卫兹也算是对三夫人纵容的了。只可惜,无论卫兹多么纵容,这世俗中还是没有女子为官的,无论你多有才,都只能是男人的附属品与装饰品。郭靖不由暗暗叹息。
三夫人定定地注视着郭靖的眼睛,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从她坦诚透亮的眼神里,郭靖实在找不出一丝隐瞒着什么的感觉,只觉得眼前这女人是多么的坦荡、多么的真诚,她此刻丝毫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愿望,即使这个愿望在这个社会里面,是如此的可笑。如果生在21世纪,她必定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建立一番事业,很多男人都比不过她呢,郭靖这样想。
三夫人继续说:“为什么女人就不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为什么女人就不能成就事业?为什么女人就只能克制自己的愿望、遗忘自己的理想?为什么女人就只能在家里相夫教子?”她说得有点激动起来,眼眸里也闪现出泪花,想必这种心情已经掩藏了很久。
“就好像今天来陈留的这位大人物,他确实很有英雄之气,令人敬佩,但是如果我是男儿之身,我自信不会比他差。我也一样有匡世济民的想法……可是,可是,生活中连很多普通男人可以做的事情,我都不能去做……郭靖,你说男女之间为什么会这样不平等?”
郭靖感到自己真的有点不敢面对三夫人泪光闪动的眼眸,他怕自己一旦再多看她的眼睛一眼,就忍不住会说:“你没错,你应该追求自己的理想,跟我一起走!”
如果他真那样说了,那就真是可怕的后果。现在的他,仅仅是个普通人,没有绝人的勇力,也没有过人的智谋,面对外在的危险,虽然或可自保,但又有什么能力保护他人?他又如何能让这个女人跟自己一起走呢?
一时之间,除了急促的呼吸声,屋子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等到呼吸声慢慢平复,三夫人拿衣袖擦了擦眼睛,对郭靖粲然一笑,说:“我失态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你说这些,也许……也许是因为我感觉现在不说,以后也没机会说、更找不到一个可以理解我的人了吧。”
郭靖也笑笑,说:“你凭什么会觉得我就能理解你呢?你难道不怕我也会觉得你很荒谬吗?”
三夫人神色一黯,呼吸停滞了一下,看着郭靖,问:“你……你也觉得我很……荒谬吗?”
郭靖忍不住伸出右手去,握住三夫人的左手,直视她的眼睛,用最真挚的语气说:“你是个值得敬佩的女性,你有高尚的情操和伟大的爱心,你对你自己的人生和理想的追求渴望,能让世界上大多数的男人汗颜。”
当然郭靖没有说的一句是“你的思想具有超越时代的先进性”,因为估计三夫人会听不懂。
随着郭靖的话语,三夫人的眼睛里发出动人的光芒。
郭靖继续说:“你并不荒谬,荒谬的只是这个不合理的世界。可是这就是现实,现在无人能够改变它,也许数千年后,这一状况才会得到改变……”
三夫人眼睛里的光芒慢慢黯淡下去。
郭靖咬咬牙,说:“若有朝一日,郭靖建立了自己的功业,或者开始了自己的事业,必定前来相邀,希望到时候三夫人不吝您的才干,能对郭靖多多帮助!”
三夫人不可思议地看着郭靖,嘴巴张成惊讶的圆形,半晌,才惊叫一声:“真的?”
郭靖把心一横,心想老子就豁出去了,重重点点头说:“君子无戏言!”
三夫人目中闪烁着欣喜的光芒,忽然一把抓住郭靖的手,说:“那你带我走,好吗?”
郭靖吓了一跳,挣脱她的手,跳了起来,说:“什么?那怎么行呢?”
三夫人脸色不禁一红,似乎为自己的突发行为而感到尴尬,而脸上的失望之情则是写得清清楚楚,轻声说道:“我又失态了。”
郭靖也为自己的反应而感到一丝局促,看着三夫人低首不语的模样,不禁有点心软,可是他也自知决不可能带走三夫人的,于是说:“夫人,并非郭靖不愿带你走,只是……郭靖自身难保,又怎么能让你与我一起经历艰险……嗯,我知道你不是普通女子,那些艰险你自然也不会计较的,但是,这样做实在让我太过于心难安了,你其实可以在这里安居乐业的……”
三夫人轻轻叹息一声,旋即换上笑脸,对郭靖说:“其实你能够答应日后邀请我相助你成大业,我已经很开心,也很感激。我想在这个世界上,找不到第二个人会这样答应我了。”
郭靖见三夫人露出笑脸,心里也觉得轻松了许多,他耸耸肩说:“所有大业,都是人做出来的,所以说,人才是最宝贵的,能得到有志之士的相助,那是最幸运不过的事情,我又岂会不答应呢?只是我现在既无身份,又无地位,可谓一无所有,也只有你相信我有朝一日会成大事,若是换了跟别人说去,不被嘲笑成自大狂才怪呢。”
三夫人抿嘴一笑,说:“自大狂?你这词语倒是有趣。不过我对看相颇有些心得,你命中注定是大富大贵之人,这个我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