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阅读_野人部落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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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阅读(2 / 2)

打那以后,野驼滩面貌幡然一变,旮旯城气象焕然一新。天高了,云淡了,草青了,水绿了,三军之间的摩擦也确实淡化了。青龙连专心致志,凤凰营兢兢业业,共同履行着他们那神圣而伟大的使命。其他的人则一如既往地在田间地头辛勤劳作,上上下下都听着作息号的统一召唤,各方面都再现了一种有规有序的融和景象。

这时候的牲畜也逐渐地适应了这种特殊土地的特殊风水。战马自不必说,公母相配,雄雌放歌,驹子成串。就连那些先前逃逸了的驼群,也像游子回乡一般,陆陆续续向旧地回归。而且不但自己回归,还带引来了大批的野驼羔子,成群成片,像黄羊群一般游荡于四野。鉴此情况,在李老军的提议下,队伍上又重新成立了一个养驼场,由我舅舅当头,率领一个班的士兵负责驯养管理工作。从此,野驼滩不但有了农业,还有了牧业。凤凰营的女人更有创造发明。她们虽然享受着特殊照顾;但却绝不坐享其成,一到春暖花开的季节,她们就开始了拔驼毛、捻毛绒、织氆氇、缝褐衣等编织工作,为大家准备秋衣和冬装。营长雪女子不单性情快活自由,人缘也很好,把二十个姐妹团结得就像一家妯娌。某日,她还灵机一动,唤人采来许多沙生野果,捣成几大盆汁水,枸杞是红的,梭梭是绿的,酸胖是紫的,再将那些驼毛织品丢进去,一漂一染,便成了五颜六色,穿在身上风采格外动人,男人们的精神就愈发抖擞了。

创造的欢乐如春风荡野,这年秋上他们又取得了一个罕见的大丰收,小麦成堆,胡麻遍地,酒坊、醋房、豆腐坊,热气腾腾,香气四溢。一到傍晚,到处是摇摇晃晃的醉汉和哼哼嘟嘟的歌声。就在这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的日子里,他们的第一代新生儿诞生了。那第一声呱呱啼哭犹如一声鸽哨划过天空,野驼滩万牲仰头,旮旯城千军侧耳,人们竟像是生平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一般,个个充满了惊奇的激动。尤其是马黑马更是激动万分,闻声赶到凤凰营内,不顾那婴儿还沾着满身羊水,抱过来举过头,就是一阵欢喜大叫:“天伟大、地伟二、皇上伟三、我伟四,你就叫做五少爷吧!你是我们再生的命根,未来的天驹!”一阵感天动地的欢庆声中,许多人流下了感怀的热泪……随后不久,除那雪女子不知何故,迟迟没有生育外,其他的女子一个跟一个接踵分娩,而且尽是双胞胎,一声一声的婴儿之啼,日夜响彻于沙宫石窟,就像有无数只蛙鸣响彻稻田。

胡驼子外甥的讲述第十四节(2)

在这万象生荣的时刻,羊副官又突发奇想,说,他们如此千曲百折的生活,带有英雄传奇的性质,不能让岁月风沙淹没古却,要用文字刻之于名山,传之于后世。随之亲撰一篇碑文,要石匠出身的车班长刻在岩石墙上。车班长用刺刀打了一把凿子,精心炮制三日,终于完成大作。竣工之时,又生一念,说文字的东西太枯燥,识字的人能看懂,不识字的人谁能看懂。于是又配刻了几幅图画,显得更加生动直观。

他们这个举动引起了人们广泛的兴趣。自此以后,人们一得空闲,或是无聊,就在那沙宫石壁上胡画乱刻起来,你今天画匹马,他明天刻头牛,随心所欲,信手涂鸦。天长日久,竟在那旮旯城四周的岩墙上,密密麻麻刻下了数里长的连环画图。有的表现的是他们流亡史上的大事件,如黄河突围、驼马大战;有的表现的是他们流落沙漠后的各种奇闻轶事,如红鸟引路、天降五谷等等;集合起来,就是一幅波澜壮阔的岩画史册。许多年以后,据说有一支探险队临其废墟,还曾疑为远古游牧人的史前遗址。我舅舅说,在那些画图中,也有他的一幅。他始终忘不了那一袋子盐的事情,他在一块红石头上刻了一匹大骆驼,嘴上叼个盐袋子,旁边跪着一个一只眼的人。大家一看就知道画的是谁;独眼龙看了很是恼火,捡起一块石头就是一阵乱砸。而后自己又在另外一处地方刻了一幅画,画上刻着一个披头散发的野汉子,站在山头上哗哗地撒尿,尿水如瀑布,冲得山下一伙人抱头鼠窜,旁边还歪歪扭扭地刻一行字:“吃水莫忘坎儿井,儿孙们记住我独眼龙。”大家看了,无不笑倒。后某日,人们又在一处不显眼的地方发现一幅奇怪的画,画面上两个人,一老一少,少者是个秃儿头,老者的下巴吊一撮胡子,两人不知干什么,呈十字状交叉在一起。人们不解其意一问一查,原来是那个勺娃子的杰作。人们就问他画的是啥,他就说,画的是我和我干爹。人们又问,你和你干爹做什么。他又说,我也不知道,反正经常睡到半夜里,我干爹就这么悄悄从我身上爬过去,又到我娘的那边去。人们就笑得直不起腰,又把李老军揪了来。

李老军自从那场手榴弹事件后,就索性搬到秦太太那儿一块儿住了,为了帮助她养伤,端汤送水,洗服擦疮,真是费尽了心血。后来秦太太伤势好转,逢人便讲,她这条命是李老军给的,来世一定做牛马相报。于是有人就戏谑他说,你老儿真是有心计啊,既积了阴德,还享了阳福!李老军就往往把脸一沉:“你们胡哈什么!我是看她娘儿俩可怜,才一屋同居,哪有别的念头!”可现在勺娃子把画儿画到这里了,他就一下子羞得胡子都红了。吭哧半天,无话可说,只好猛地一拧勺娃子的耳朵:“走,以后不许你半夜装睡!”人们就笑得更加捧腹……

胡驼子外甥的讲述第十五节

十五

那日子真是红火。不久,他们又学会了结网捕鱼。九眼井海子的水几年间越湮越大,竟在沙山下形成了一片不小的湖泊。芦苇丛生,水鸟翔集,还有了成群的鱼。鱼在沙漠中是天之灵物,稀罕至极,人们一开始只是巴着脖子欣赏着看,并无他想,后见那鱼儿越来越多,每当夕阳西下,火烧云映红戈壁的时候,鱼儿们就跃出水面,上下跌膘,白哗哗一片,金鳞四射,诗情画意间,不觉就有了朵颐之想。先是羊副官,用红柳条制根钓竿,蹲在岸边,学做渭水钓徒,每有所得,便煮酒哼歌。后有一些在水边长大的士兵们就说,他们小时候在黄河里打鱼,没有船,就用牛皮筏子。野驼滩虽然没有牛皮,但却有驼皮。随之宰杀一批骆驼,蜕下皮来,扎住四角,再用力吹胀气,便成一个个“独木舟”。每两人乘一只,一人在前双手划水,一人在后持一网兜,见有鱼群游过,伸手一舀,鱼便入网,真是妙不可言。这样的美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麻烦事又发生了。

某日,九眼井海子忽来一奇兽,跃入水中,将那些驼皮筏子咬了个稀巴烂,而后长啸一声扬长而去。人们大惊,初以为这怪物是水中所生,便向湖中乱打了一阵枪,还扔了许多手榴弹,结果水面上只泛起一片鱼尸,却未见那怪兽的影子。后来人们才逐渐发现,那怪兽并非水中所生,而是来自陆地,是一个两栖动物。它对别的事情似乎不感兴趣,专门以破坏驼皮筏子为乐事。每当人们把驼皮筏子重新做好,它就出现;每当人们对驼皮筏子弃之不用,它又销声匿迹。那意思好像是有意叫人不要打鱼,又像是叫人不要宰杀骆驼,扑朔迷离,含义难测。

而它的真面目又始终如处五里雾中,只闻其声,不见其形。人们就惶恐起来。

一天清早,那勺娃子忽然神色慌张地跑来说,他看见了,那怪物是一只长了四只脚的大蛇,身子有缸那么粗,头有斗那么大,身上还裹着一层土黄色的鳞甲。他发现它的时候,它正伏在一只母骆驼的肚子下吃奶。他喊了一声,那家伙就跑了,速度极快,像飞一样。大家一听这一情况,才猛然想起当日坎儿井出水时腾空而去的那只怪物。那只怪物的形态正跟勺娃子所说的相似。当日人们由于沉浸在地下喷水的大欢乐中,没有细顾那事,后来多年无消息,便逐渐淡忘了。现在联想起来,人们才恍然有悟:这只怪物很可能就是那只怪物。当年那只怪物因被人们开山炸井的轰隆声吓跑之后,多年不敢露面,现见野驼滩风平浪静,又试探着再度出山。议论了一阵,马黑马便断然决定:“追杀之!”于是,人们又组织起一支猎队,朝沙漠里追去。

可是连追三日,却没有结果,勺娃子提供的线索完全中断。

举目四望,茫茫沙丘无边无际,一物入其中,直如石沉大海,哪里可寻踪迹!大约在第四天上,人们正觉失望无奈,准备打道回府的当儿,忽然有人惊叫一声:“呀,那是什么?”人们忙抬头,寻声一望,只见远远的西北地平线上,又掠过一串飞动的影子,乍一看像一道擦地表滚动的旋风,细一看却是一群动物,而且不是一只而是一群,颜色也黄澄澄,确如一群土龙。人们大惊大喜,马黑马一声令下,纷乱的人群又紧追过去。

“砰砰砰……”一阵乱枪齐射,飞弹如雨……

大呼小叫的狂欢声中,猎队赶到跟前,跳下马来,却又是一个愕然大张嘴:飞动的兽群不见了,地上却横七竖八地躺下一片驴尸。驴尸全是野驴尸,样子很好看,身子黄黄的,肚子白白的,嘴唇也是白白的,不像是驴,倒像是驹子。有一头小野驴还活着,没有跑,呆呆地立在一头母尸旁边,望着人们。人们看着这情形,心头又软了。默然肃立良久,马黑马说:“这是个好兆头,以前发现了野骆驼,现在又发现了野驴,可以肯定,这地方一定有猛兽存在。暂时回去吧,待后再慢慢放长线钓大鱼!”随后他们便将那些驴尸驮上,把那头小野驴也牵上,聊胜于无地凯旋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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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驼子外甥的讲述第十六节(1)

十六

回到旮旯城之后,他们就将那些驴尸制成一个个标本,用木棍支起来,分架在海子四周的草丛中,做出一幅低头饮水的模样。而后再埋伏下一队枪手,以诱敌上钩。

可是这个计谋仍然破产了,那怪兽似乎心有灵犀,从此以后再也不肯露面,伏兵昼伏夜出直等了一个多月,终无半点收获。后来李老军就说,算了吧,那怪兽是通神的!可能是山神土地爷,见咱这段日子过得太自在了,便打发一只看门狗来骚扰一下咱们,提个神儿。现在神儿已提起来了,它也就完成任务回家了。其他人想了想也说,算了就算了吧,这地方啥东西活命也不容易,井水不犯河水,最好!于是伏兵撤除,杀心收起,再不多虑那事。

可是就在人们放松神经,网儿照撒,鱼儿照打的时候,因着一个意外的事件,那怪兽又露出了另外一种面目。

事情还得从那独眼龙说起。这个家伙自从选种落榜,情绪一直低落不振。每有伤感,便长吁短叹,尤其是后来凤凰营传出婴儿之啼,他的那新疆女怀里也抱个娃娃的时候,他的心绪更坏了,常常无缘无故地咒天骂天。一日天气放晴,阳光明媚,凤凰营的女子集体抱着娃娃,到水边洗澡,男人们便趁机围上去,厮闹一番。他也混进去,在一片芦苇丛中,拉住新疆女就是一阵哭。新疆女也是一个好女子,生得高鼻深目,一头金发,是西域民族的一种混血,容颜十分动人,要不是年龄稍嫌偏大,风采绝不在雪女子之下。据说他二人的恩爱由来已久,有割命之交。新疆女在选入凤凰营中后,对他也十分怀恋,暗中流过不少泪。现在得此重逢执手,自是一番热泪横流。一阵温存后,他忽然盯住新疆女怀中的娃儿,恶狠狠地说:“这是谁的杂种,丢到河里淹死去!”新疆女大骇,急忙搂紧娃儿,责他说:“你怎么这么说话呀,这是咱的骨肉啊!”他又说:“是你的骨肉,但不是我的骨肉!”新疆女又说:“你怎么忘了,马旅长早就说过,凡是野驼滩的男人,都是娃儿的亲爹,你怎么能说不是骨肉!”他又说:“马黑马的话是个屁!没有血缘关系,怎么能叫亲爹?”新疆女又说:“不管咋样,总是我胎里生的,你不能这样心狠……”之后,他又央求新疆女,与他暗结密约,以后经常偷做幽会。新疆女又急劝他说:“不能啊,不能啊,凤凰营有军规,凡是青龙连以外的男人,谁要私闯女房,脚跨进门槛砍掉脚,头伸进窗户砍掉头,你不能冒这种风险!……”他就又一个仰天长叹,回到洞穴,大醉一场。

最近一段日子,他又像当年考察坎儿井情况那样,独自背一杆老枪,远离人群,在旷野上四处游荡。天不亮出门,天黑时才归来。有人问他做什么,他也不回答,好像怀着很重的心事。

这一天,他走得很远,一直穿过北部驼场,来到了一座红沙岗跟前。那红沙岗火红一片,峭壁陡立,形若刀山。远远望去,山脚下还有三棵树,枝然盘旋着一只老鹰,独眼龙又拍手叫道:“好了!目标寻到了!有老鹰盘旋的地方,下面必有活物!”随之,急率驴队向前赶去。

渐前行,河床地貌又发生变化,盐碱壳越来越少,鹅卵石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最后竟出现了一片密密麻麻的石林,有的如卧牛奔马,有的如石柱石虎,活像一片潮水退却后的海底礁石。驴儿的蹄子就磕磕绊绊,无法自如。他们只好下了驴背,牵着驴儿,在那巨石缝隙间曲折穿行。

蓦地,他们就听见一种“沙啦啦”的响声,声音很轻很轻,就像一阵风吹落一片雨点,驴队就情不自禁地刹住了蹄。独眼龙左顾右盼一下,便将驴缰绳递给一个娃儿,自己双手端枪,猫腰蹑足带头前行。身后紧跟着勺娃子,其他的驴则拉成一条线。这是一个很诱人的信号,那声音虽然迅即消失,但人们的耳朵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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