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虎篮球队成立于2007年，是由东莞当地的一家知名企业赞助成立的，当时队内有十六个人，都是从全国各地招揽而来，在东莞当地的篮球界也小有名气，在乙级联赛中也曾名列前茅，当时被人们认为最有可能冲a的，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冲不进去，赞助企业又因为财力出现状况而放弃了赞助，最终球队宣布解散。

现在的这支飞虎队，不过是张春林用来混江湖的名号，早就没有了原来的面目。队内的七个人，只有一个还是原来的队员，就是那个比我高五公分的那个，剩下的全是张春林用各种手段拐骗来的，抱着篮球梦想的无知青年。当然，张春林也是原来飞虎队的一员，不过当时他的位置是球队肋理，说白了就是搞后勤。现在，这支球队存在的目的就是混饭吃，在街头四处招遥，有时还带点欺诈。混得好一点的时候，遇到一些地区篮球赛，张春林就把我们这些人介绍给那些参赛队，从中赚点钱。大部分的时候就在街头卖弄、赌球、玩表演，赚点可怜钱，原来我只知道街头卖艺的只是武术，现在才知道篮球也可以卖。

这支球队并不因为我的到来而改变什么，不同的是他们终于有了个“老大”。其实我心里清楚，我的这个“老大”并不是因为篮球技术，而是因为他们被我打怕了。当然，张春林也还是很用心地培养我，教了我一些篮球基本的东西，特别是扣篮，扣篮几乎成了我现在的一个绝技。我对动作的模仿和运用能力从来都是出类拔的，电视里见过的最难扣篮动作对于我来说并不难，就连篮球之神乔丹的那个罚球线飞扣，我都可以用双手暴扣来完成。

所以，我的扣篮成了飞虎队的一个卖点，在街头卖艺的时候，只要观众出钱，他要求我怎么扣我就怎么扣，难度越大钱越多。后来我才知道，张春林热忠于培训我扣篮，原来他早有这方面的打算。

我的实战一般都来自于队内的练习，虽然我们在大部分的职业时间里都只在虚假表演，但出于对篮球的热爱，有空时我们都要真刀真枪干上一“架”。这些队员虽然都没有参加过正式的比赛，但他们久混江湖，各种招式无不精通，特别是街头上的阴招损招，他们更是深有研究。跟这样的对手练习，有时相当于打架。开始的十天，我完全被他们玩爆了，后来，渐渐地他们又被我玩爆了，很多时候我都是身上挂着两个一起扣篮，队员们戏称这叫“飞机待遇”，再后来，我的称乎又变了，全称叫“野兽老大”。

有一天，张春林满脸兴奋地出现在我们这些了无生气的人的面前，还有些趾高气扬，这让我们很是不爽。

“兄弟们，我有个坏消息不知你们有没有兴趣听呀？”张春林傲慢地说道。我们早就见惯了他的这些伎俩，见怪不怪，所有没去理会他。张春林见我们不为所动，嘿嘿笑道：“这个坏消息可是关系到你们每个人的未来哟，不想听的话，我就不说了，大家继续玩。”说完就走了。

“有屁就快放吧，搞得那么神秘干什么。”我只得把走到门口的张春林喊住了。张春林回身来，笑道：“是这样，最近东莞市要举行一个篮球赛，资金很丰厚，最重要的是夺冠球队将得到国外一家大公司的赞助，进入乙级联赛，有机会冲击cba，嘿嘿……到时，你们想混街头人家都不肯了。”

大家似乎来了点精神，我们这些前途渺茫的江湖卖艺者，其实也在期盼着那如天上馅饼般的翻身。

张春林道：“这次篮球赛虽然还不是太正规的球赛，但是，由于它的奖励条件太吸引人，所以参赛的球队不但有来自东莞的，还有广东其它地区的，甚至还有其它省的，到目前为止，报告登记的球队已超过了三十支……”

“你跟我们报名了没有？”我打断了张春林的话，因为我们此时关心的只是这个。

张春林怔了一下，干笑道：“报告费三千，比赛期间球队开支自理，按十天赛程算，花费不下十万，同时，球队队员人数必须要达到十至十二人才能完成正常的赛程……”我们听着，愈发感得前途又暗淡了下来。“我们球队目前的情形……有点跟实际情况出入……”张春林不敢再往下说。

我真想一拳打断他鼻子，“那你跟我们说这些干嘛？不说你会死呀！”给了别人希望，却又将希望熄灭，最是伤人。我虽然不是那么地希望出头，但是，在跟这些队员在一起的日子里，我是那么深地感受到他们的期盼，在他们的心中，宁可将他们的一生都交给篮球。

张春林厚着脸皮干笑了两声，“所有我才说是坏消息拉……”他坐到了我身边，看到我们的失落，又道：“兄弟们，不是我张春林不想，我也在想呀，我也想把我们飞虎队推出去，把你们推上去，我也是有良心的篮球人，可是……我想了各种办法，找赞助、找人借钱……这些我都干过，你们以为我这几天干什么了？我就是为能报上名跑断了腿，可是……”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此时，我又认识到钱对我们是那么重要，只要事关钱，我们都很无奈。大家一时沉默无语。

“不过”张春林话声一转，“现在还有一个办法能让你们参加比赛，但……却不是代表我们飞虎队。”我们一怔，望着张春林。张春林笑道：“其实无所谓拉，球队不过是个名字而已，只要你们都能参加比赛，那才是最重要。”说着，他掏出一叠纸来，又道：“这几天，我花了好大的力气，终于还是做成了一些事，你们看，这是各支参赛球队跟我们球队的协议，你们每个人都有着落了，一个不剩。”

我们将那叠纸抢来看，原来是各支参赛球队接收我们飞虎队队员的协议，我发现我被一支叫猛龙队的收了。看到这些协议，我感觉有些不对，“教练，你该不会把我们卖了吧？”

张春林吃了一惊，连忙道：“开……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把你们卖了呢，我可不是那种人。我是为了你们的将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的，我是一分钱都没有收的。”

看到张春林那一脸的无辜，我还是明白了，这家伙真把我们卖了。我一把将纸丢到地上，怒道：“那么说我们飞虎真的要散了？”

张春林神情尴尬地点点头，“这对你们的将来是好的，只要你们在各自的球队发挥好一点，就会出名的……”

我此时除了无奈地叹气我别无他法。飞虎队，我进入不过一个多月，但它却已是我心灵的一个依靠，和这些同样处在最底层的队员们在一起，我才有了知心的快乐，这个团体它让我有了每天努力生活的动力。而此时，几张纸却要将它分裂。

“我们飞虎队不会散，什么时候都不可以！”我大步奔了出去。

终于下雨了，在我的记忆里，这似乎是来到这里的第一场雨。我坐在街边的石台上，任由那雨水淋透了我的身心。此时，我觉得从未有过的沉重和茫然，我好想找一个依靠，一个能让我远离这诸多的烦恼的支撑点。

当那个身影从车里出来时，我有一种想扑上去的冲动。

“陈真？怎么是你？”文雅慧无比惊讶地看着我，愣了好久才连忙将我拉进她的车里。

“你干什么嘛？怎么都淋着雨呢？”文雅慧似乎有些生气，用毛巾帮我擦脸上的雨水。我此时并没有感觉到她的举动的不寻常，心中只在惦记自已此来的目的，“我……我是来找你的，想要你帮我个事……”我说。

当文雅慧要邀我进屋时，我不愿了，上一次的经历给留下了深深的阴影。后来她实在拿我没法，我们就在小区的花园是坐下。

“那天你怎么就走了呢？”文雅慧显然对一个月之前我的离开心有抱怨。

我不想再多提以前的事，所有没有回答她，只道：“我想求你帮我一个忙……”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说下去了。

文雅慧看出我的为难，笑道：“什么事嘛？快说嘛，能帮的我一定会帮的，其它的事还难说，如果是钱的事你找我就找对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你能不能借我十万块钱？”我从来不向别人借钱，因为那很没面子，而现在，我却要向一个和自已年纪相仿的女人开口借钱，这有些让我无地自容。

“十万块钱？”文雅慧吃了一惊，“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在外面惹事了？”

我犹豫了一下，道：“我们球队要参加个球赛，没钱活动……所以想跟你……”说到后面我脑袋都低了下去。

文雅慧愣了许久，才大笑道：“陈真，你……你搞球队了？”

我只得将我的遭遇原原本本说给文雅慧听，包括我们飞虎队目前的情形。最后，文雅慧又把我拉进了她的车，开车离开了这个小区。

文雅慧将我带到她母亲赞助的那个球队的训练馆，高兴地对我说：“陈真，其实你用不着去参加那些业余的街头赛了，我们威虎队正需要你这种人才能，在这里，你参加的将是标准的乙级联赛。怎么样？还想那十万块钱吗？”

看到文雅慧那一脸的兴奋，我想她误解了我的意思，也不明白我的心情，“文警官……我想我还是在飞虎队好，因为……你还是借我十万块钱吧？”我还真不知道如何跟她说个明白。

文雅慧脸色沉了下来，道：“难道你看不起我们的球队吗？”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反正……你借我十万块钱就是了，我一定还你的……”我几乎要崩溃了。飞虎队虽差，甚至不能用一个球队来定义，但是，只要它还是一个集体，我觉得我就不能放弃它，它是我的一个家。

文雅慧看着我，神情是那么地疑惑，似乎此时才发现了我的为人似的，道：“陈真，你可要想好了，没有哪一个打篮球的人是不想呆在好球队、打高级别的比赛、飞快地出名的，这些难道不是你打球的追求？”

我想了想，道：“我也想呀，可是……我还是喜欢飞虎队一点，因为我们那几个人都是一样的，在一起很开心……”其实我也说不清到底我怎么会舍不得它，也许是我生来的性格使然。

文雅慧沉默无语。

当我怀着兴奋将文雅慧带到我们飞虎队住的地方时，正好所有人都在，他们正在忙着收拾东西，还有说有笑。

当一见到这个场景，我傻了，我的心深深地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下。一路上的兴奋一下子没了影子。

张春林见到我来了，连忙道：“陈真呀，快点收拾东西呀，他们都准备好了，收拾好了咱们去好好吃一餐去……”当他发现我的神情不对时，止住了嘴。所有人也都停住了，无言地望着我。

文雅慧似乎也看出了点什么，对我道：“陈真，难道这就是你要保住的飞虎队？就是为了他们放弃我的那支队伍？”

此时，我心如打翻了五味瓶，只觉有些天旋地转。我重重地坐到自己的床上，失落如刻骨铭心之剑只将我身心砍成碎片。我几次想说什么，可话就嘴边却又说不出来，我怎么这么难受呢。

文雅慧一个个地看着屋里的每个人，冷冷中透着一股歇斯底里的愤怒，“这就是陈真你跟我说的飞虎队？我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球队呢，陈真为了保住你们这个队，他一个打工仔到处跟人借钱，为了能让你们一起参加比赛，你们呢，困难来时各自飞，球队在你们的心中还不如一分钱，我真替陈真感到不值，不值呀！”

屋里一片沉寂，没有人说一句话，窗外雨下得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