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新的武林盟主出现的时候,八成是“剑眉星目、齿白唇红、鼻若悬胆,仿佛玉树临风一般。”
现在,我的超级杀手也是如此。她阴错阳差地脱胎换骨,得到我供奉的美食,又获得我这高人指导,一步步学习“杀”的技巧,而且出落得愈来愈美,有点像是日本卡通里的“美少女战士”了。
她有着一只大大的眼睛,每个都由“复眼”组成,可以观察到三百六十度,即使周围最微小的风吹草动,都难逃她的利眼。
在她两只大眼睛的中间,像哪吒太子一样,还天生了三只“电光眼(ocelli)”,用以辨别明暗晴晦的变化。当夜色来临,她的电光眼可以通知两只大眼睛,换上深色的镜片。所以夜里遇到她,她就像是到公众场所,戴着太阳眼镜,唯恐被人认出来的“大明星”。
她的头上有两很天线(antenna),那是“上达天听”的工具,既可以有触感,又能够接听。为了全方位警戒,她的屁股上,也有两支天线(cerci),尤其当她遇到情人或情敌的时候,那两根“后天线”,发挥了表达情愫和辨别敌友的功能。
她的嘴真是性感极了,除了柔软的上下唇(labium)、能够吸死情人的香舌(hypopharynx),还有两对可以咀嚼的贝齿(mandibles&maxillae)。她的嘴是那么灵活,甚至你只要把食物让她咬住,不必用手帮忙,那食物就能转来转去,最后被咬成小片、通过她细细的“香颈”,滋养她美丽的身体。
她的头很小,远超过“国际模特儿”一与九的比例。
但她不是“波霸”,甚至可以说没有“波”,因为她穿着厚厚的铠甲,但她有腰,纤细得惹人怜。从她铠甲的胸前,伸出长长的手臂,那是上天对她的恩赐,如“机器战警(robotcop)”一般,将世间最锐利的武器,长在她的双臂上。
带着小刺的上臂,使敌人的刀剑即使砍过来,也无法滑动,也使她能借机会还击。
她的拥抱能醉死人,她总是先用最温柔的手指(tarsus)逃挑,再以长长的指甲(tibialspur)把你勾住,然后搂你入怀,偷偷把她下臂的两排钢刀,送进你的身体。
她的腿是修长而挺直的。两条前腿,善于舞蹈;两条后腿,能够跳跃。
她的臀围很大,是属于能生育的那种。当她生产时从不哭喊,当她做爱时也不叫床。她是端庄的淑女,让人不由得想起中世纪宫廷穿着蓬蓬裙,摇着羽扇,微微倾身,与宾客寒暄的贵妇。
她甚至是会飞的天使。但不到必要,绝不展示。她是庄姜,《诗经》中最美的女子。高高的个儿、宽宽的额、螓首蛾眉、美目盼兮。
她也如庄姜一般“衣锦美衣”,里面穿着华丽的锦锻,外面罩件褐色的单袍。那锦锻裙子穿在腰的位置,罩袍稍高一些,有时候还绲个绿边。当她把这四片薄如翅的衣衫扬起时,有绿条、有红花,还有金粟,真是美极了。
更美的,是当她“执行任务”时。褐绿色的罩袍,在树林中成为最佳的“迷彩衣”。她凌波微步,一寸寸向目标接近。她的眼里没有柔情也没有仇恨;她的手稳得不会发出一点震颤;她的心如平常一般跳动;她的呼吸依旧那么均匀。她冷冷地看着,不是看人、不是看物、不是看一个有生命的东西,只是瞄准“目标”。
对每个职业杀手而言,都只有“目标”,没有“人”。因为有了人,就有了情,有了情,造成一点犹疑,就是杀手被毁灭的时刻。
终老故乡的杀手不多。能够终老的都看来不再像杀手。而像慈眉善目的老人。杀手晚年的平静,如同少年时扣扳机时的平静,像没有一丝波纹的湖水。
所以杀手也是不易生皱纹的。没有哭、没有笑的脸,平平的、静静的,像是入定。
入定的手最稳,能直指人心。
入定的脸最年轻,所以派蒂虽然已经壮年,依然年轻得像是少女——无邪的少女,不必设防。
斗智
十月五日
昨天我想“杀手”这个词,又想了一夜。
这世界上有谁是真正的杀手?又有谁是被猎杀的对象呢?
英文里也有所谓“掠夺者(predator)和”被扑食的动物(prey)“,这些词就更武断了。最起码,那是只从一个角度来看事情。如果由整体看,这世上有哪个”杀手“不是被”猎杀者“,又有哪个”被猎杀者“不是”杀手“呢?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说出了螳螂同时被黄雀猎杀的对象。所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也是同样的道理。
整个宇宙就是个周而复始的东西,一个吃一个、一个养一个。谁知道我们不是被更高等的某个主宰所养的小动物?且像“斗蛐蛐”一样,故意挑拨出一些纷争,洒点水、喷口气,制造一些天灭;用天灭逼出人祸,然后看一群人打打杀杀、改朝换代。
说不定我们只是被更高主宰者养在地球上的小东西。我们也被替换、被猎杀、被疼爱、被遗弃或被拯救。
每天在花园里,为派蒂的饮食奔劳。或趴在地上挖蟋蟀的洞,或翻开瓜悠,独怆然而涕下。”
当所有的敌人都死在自己的刀下,最寂寞的竟然是那位袅雄。
第七章当杀手与杀手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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