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有老婆吗?”
“去年离了。”
“呣——,明白了!”明白了,真的明白了。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我已经成为别人的累赘了,但是,这种情况不会再继续下去了。
“喔——,这样啊。那咱们也离了吧!”我轻轻地吐出这句话,好像周文王当年吐出自己的儿子。
“离婚的条件你放心,房子、家具我都不要,存款也都留给你!他的条件很好,不愁钱的问题。你要需要赔偿金什么的,尽管说!”洪歌如释重负,语言顿时流利起来。
我本想怒骂她一顿,可又觉得自己没资格,没底气。只好无力地挥挥手,“我睡了,你走吧!赔偿金我不要,其他的随你怎么弄吧。我肯定签字就是。”
洪歌站了一会儿,想走,又不太放心。
“呵呵,我没那么脆弱——”
她走过来,突然伏下身用力地吻我,糊了我满脸的泪水,“谢谢,对不起,对不起!老胡,其实我是真的爱过你的,真的!可你为什么就是不给我争气呢?老胡,我真的很爱你!可是——”
我很遥远地看着她,带着没有香味的微笑,真诚地说,“别说了,我相信你。”
她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交谈了。
“走吧,忙去吧!我要睡了!”
“也好,孩子就不再回来住了,以后先到他姥姥家。我把他的东西收拾收拾。”
“别,我明天就上班去了。等我不在的时候再收拾吧!”
我听不得翻箱倒柜收拾行装的声音,尤其是现在。
她很知趣地带上房门走了。
“哐啷”然后是客厅的大门。
关门的回声很响,衬得客厅很空,这个家也很空。
星期一晚上,我下班回到家。所有她和孩子的东西都已经不见了。房间还被重新打扫整理了一遍,很整洁。
整洁的让人想哭。
后面的两个星期,我像一具行尸走肉似的上班、下班、吃饭、睡觉。所有的手续也都在这两个星期内完结了。每次我从外面回来,家里总会少点东西,少点我曾经有一个妻子和儿子的证据。
他们两个的零零碎碎以及我和洪歌的婚姻,在这两个星期内彻底走了。
走的一干二净。
这一切发生的如此迅速,以至于有时候我会觉得不太真实。
听说,失去肢体的残疾人在做梦的时候会梦见自己仍然拥有失去的臂膀或者腿脚。梦见自己可以用它们拥抱,可以用它们奔跑。甚至,那些已经遗失的肢体在梦里会痛、会痒、会因疲劳而酸涨。可是,梦醒了,只留下那个表面已经愈合的触目惊心的疤痕。
也只有在质问自己的时候,我才能够确定,我,现在已经离婚了。
两个星期过去了,东西不再减少。
所有她们已经习惯的家庭用品、衣物杂碎等等全都被带走了,除了我。
对了,我忘了,洪歌早就不习惯我了。
可能儿子也是。
他们的离去已经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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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悲哀反而越来越明显。好像刚刚受伤的麻木已经过去,锥心的疼痛开始从神经末梢毫不留情地传来。
夜里,有时候我会醒来。
张开双臂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一瞬间变得无比清醒,好像根本就没有睡着过。扭头看看,枕头还是两个。我偶尔会突然用被子把自己蒙住,发出类似野兽号叫的哭声;偶尔,我会就那么扭头看着,一直到天明。
我知道,自己可能早就和洪歌没有爱情了,可我就是难过,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这些日子,单勃也一直没有给我打电话。
我也一直没有特别想她。
有时候想,难过什么啊?现在不正好可以光明正大的和单勃谈恋爱了吗?
走啊,去泡她!
但我就是提不起兴趣,她不给我打电话,我也懒得给她打。
现在找到她怎么样,伏在她的大咪咪上大哭一场?她又不是我的奶妈。以前受伤后我总是太急于寻求安慰了,现在,我要自己抗一抗。
男人,总要从女人的rt上直起腰来,从精神的慰藉品上挺起身子来。坚强,是一种骨子里的东西。
星期三晚上,我妈从几千里外的老家打来电话,“来娃儿,你五一放假能不能回来啊?我和你爹都想跳跳了。”
来娃儿是我的小名。在我妈的眼里,就算我头发都白了,也还是她心肝宝贝儿似的“来娃儿”。
我握着话筒,泪水无声地往下流淌。换了换手,我用左手把话筒麦克风的部位堵住,右手腾出来使劲儿给自己了两拳,这下好多了。疼痛不仅可以压制笑意,有时候也能暂时遏制哭泣。
“我的老妈呀,儿子马上就要升官儿了撒!将来给你封个诰命夫人当起!不要老是拖我的后腿吗?我的亲娘哦,那么远,单位里头还有活动,那有时间吗?”我带着夸张的搞笑语气说道。老爹的心脏不太结实,不能让他受这个刺激。
我妈果然在电话那头笑了。其实我一般情况几年才回老家一次。可妈妈总要在每个大节日快到来时这么给我打这么一通电话。我以往也都是这么哄她的,她也每次都被我哄得很开心。
“呵呵,你这个娃子就会逗你老妈开心。老妈不拖你后腿!你放心吧!小洪还好吧,跳跳又长高了吧……”
通完电话,我把整个电话机抱在怀里,放声痛哭起来,边哭边喊,“妈,妈,妈,儿子太笨了妈!妈,儿子太窝囊了妈!儿子好气呦!儿子好难受呦!……”
我抱着电话机痛哭,抱着电话机入眠,梦里,我回到了小时候,看见妈妈给我做了双新布鞋……。在梦里,我觉得无比温暖。
第二天起来,我觉得好多了。
窗外,太阳照常升起,每天也都是新的!
妈,儿子一定不会认输的!
痛苦渐渐没有那么严重了,我的恨意却逐渐滋长。
每一件倒霉的事情都要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