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是想去另一个国家而不是放假回老家吧?
刚开春的光景,带这么点儿东西去,是打算想僵死在红场上?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火车站机场总是有那么多地方在卖些人绝对会自己备好的东西,就是为这种明明不能自理还对生活无限乐观的人准备的!
所有想好的草稿作废,几步走上去,拎过那个看起来一件羽绒服都塞不下的箱子掂了掂,“这里面有什么?除了发蜡、球衣、充电器、眼镜盒和内裤。”
曾不顾看着她一动不动,更是一句话也不说。
因为他也不用说什么,因为那里面确实除了点出来的几样外什么都没有。
于是也不用废话了,安佳盈拽起箱子直奔附近的一个服装店。
目测身上肯定也是连件毛衣都没穿,长款大衣下面就是牛仔裤和线衣。
这是去莫斯科?
是去热带看猴子吧?
“安……安佳盈,安佳盈,”曾不顾在后面边追边叫,显然无济于事。
终于,在她准备刷卡付账的前一秒,他最后大喊了一声,“安佳盈!”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满脸不耐烦,“叫什么?这么去,想死么?”
他几步过去,夺下自己的箱子转身出了店门,留她递出去的卡就那么僵在空中。
“出来,有话跟你说。”
“说什么?”她跟出来,“就快检票了,不买好你……”
“我在那面有几个同学等着接我。之前已经说得很周全,下火车直接上他们的车,从空调到空调,能冷到哪儿去?”
这真是安排得太完美了。
这句话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直直砸在她心里,连带着她的眼眶有点儿热,鼻子有点儿酸。
她就觉得她坚持二十几年只管好自己的事儿不是没有
道理的。
她怎么会傻到觉得会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了?曾不顾率性而活,世俗琐事懒得自理也不是一天两天,还能活得这么光鲜亮丽,帮他的人怎么会只有自己一个。
“哦……”她不停地点头拉长尾音,“……一路平安,再见。”
然后转身疾步而走,像生怕被恶鬼缠了身一样。
边走她边觉得,曾不顾这个名字改得真是太贴切了,他还真就学会不管不顾别人的感受了,倒是自己快忘了。
手机响,她下意识地接起来,没控制住直接一嗓子吼出去,“喂?!”
“……我不想看见你们来,因为看着你们,我怕会走不了。我跟你不一样,想走就走,谁都不会管。”
呵呵,真好笑,这个告别真是精彩得一塌糊涂。
她回头看着对面那个十几米外也拿着手机的人,“那你就当没见过我,走得越远越好,永远别再回来。”
“……童悦已经快有男朋友了,别再把她和我往一起联系。”
“你为了这个才走的?高风亮节啊,应该送你块儿匾。”
“方齐不适合你……当然我看你适应得也挺好,没想到你能为了谁改变。”
“……”
“也许认识太久,就会觉得一个人永远不会改变。”
“……”
“其实从大学毕业后领到一个月工资开始,我就能自给自足了。我花的本来也不是很多。”
“……”
“总听人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跟你借了那么多,就是觉得某天一定会一起还给你——当然……不是还钱。”
“……”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在等你跟我讨这笔债,直到我终于发现,你不是大度只是懒得跟我一般见识。是吧?”
“……”
“之前总觉得我们就是分不开的,你不想恋爱又嫁不出去,岳衡也不要你,除了我,你也没别的选择。而恰好对我来说,结婚跟恋爱也是两回事,反正除了你,也没女人跟我关系这么久。”
“……”
“可没感觉就是没感觉,多少年都改变不了,那是第一眼就决定的事情。只是不太确定对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今年过完生日之后我就有点乱,而且只要还在你附近就肯定一直搞不清。”
“……”
“所以‘球醉’有了点小事儿我就借背黑锅之机溜了,反正某些sb也不敢为了这么点儿烂事跨国抓我。”
“什么?”
“总之,谢谢你来送我,我结婚的时候再见吧。”
曾不顾滑上滑盖儿,拖着小箱子头也不回地站到了检票队伍的尾端。
而另一端,安佳盈把手机扔进大衣兜,也一眼不多看地转身离去。
麻烦,谁说只有女人的心思七弯八绕,这货比女人差多少?!
她之前怎么会中邪地觉得他们在一起也挺好呢?
想象果然不可靠,没了他,她的生活应该才会更好吧?
话说回来,如果方齐的麻烦,能跟这边他们的关系一样有个尽头就好了。
他刚才说,“球醉”有麻烦了?
一个不涉黄不涉黑不卖假货不卖药丸的酒吧会有麻烦,只能是别人特地来找麻烦。
而找的,必然是它真正东家的麻烦。
希望这一切都是巧合,即使很麻烦,也不是不能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