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少说话,而说的最长的一句却一遍遍在我脑海里回响。
“我知道你有女朋友,但她不适合你,亲密、激情和承诺这爱情三要素,只怕她哪个也给不了你。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开始的,但人的判断常常会出错,把征服欲当成爱情的例子比比皆是,而之后的坚持不过是不想承认错误的固执。——我会等到你迷途知返的那天,我有信心。”
其实大学期间,我也修过几门心理学,后来放弃,是因为用这些冰冷的术语来解释人的感情和判断让我实在难以接受。
没想到,被它震得哑口无言的情形还是躲不掉。
之后我就不敢再说什么拒绝的话,怕承受不住她更深彻的理论攻击。只是看着她默默的守护,会偶尔想起很久以前用来安慰安佳盈的那句话,内心更是翻来覆去的五味杂陈。
“生病,就是有人想照顾你了。”
难道想照顾我的人,永远不会是那个喂不熟的女人么?
出院的前一天,家弘突然打电话说不能来接我,“球醉”被举报提供色|情服务,曾不顾被带进去已经好几个小时了。
“球醉”?卖x?可能吗?
“你先别没头苍蝇似的乱找人,”我用空出来的手慢慢提上裤子扣好,然后吃力地拎起只有几件衣服的行李包,“这种时候明摆着要等人来找你。”
那头嗯了一声就匆匆挂了电话,我打了个车回了家。
意料之中——满室黑暗,杳无人迹。
避着伤口机械地擦了擦身子,我躺在床上等消息,闲暇的双眼不知怎么就注意到了那只被冷落的死狗。
谁说她没变,分明是变得更强了。
所以我和那只笨狗一样,都是不再被需要的废物了吧?
等了半宿,一条短信也没有,八成是不想让我跟着瞎忙。
人在等待中昏昏欲睡,还有幸做了场梦,而梦里,竟是那一晚的场景——她醉得人事不知,我怒得几欲发狂。
不行!
我忍住不想再错一次,指甲深入掌心,双拳紧紧地贴在裤线。就在我崩溃的边缘,一切都烟消云散。
我摸了把额上沁出的冷汗,不知噩梦何来。
是因为后悔么?
想着再来一次,一定拼死也不肯越雷池一步,这样,大家至少还有退至原点的机会?
从来不敢回想的一幕被梦逼到面前,让我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
如果那晚发现她不是……我还会这么放不开她么?
原来自以为尘埃落定式的感情,不过是不得不负责的结果?就像在商场闲逛时打破了店家的陈列品,虽然不喜欢,也不得不买回去……
不是这样的!
她是我选的人,我选的不会有错,我就是喜欢她,就是爱她,就是因为这样才会选她,绝不是补偿!
不是补偿,不是还债,不是的……
老天没给我养伤的时间,好不容易把曾不顾弄出来,却发现不过是个开始。
“他留了句话,”曾不顾最后跟家弘说,“让我们记住他薄羽凡,这事儿没完。”
“老子还没跟他没完呢,还tm敢留名字?!”家弘当时就怒了。
我默了一阵,想到一种可能。
这个姓氏太敏感了,难道真的是……
“你还记得之前打的那个二世祖吗?他叫什么?”
“不记得了,畜生tm也有名字?”
我走到窗边,望着天尽头的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他,哥们儿,麻烦到了。”
“还能有什么麻烦,”家弘叼了支烟点着,“‘球醉’不开了行不,挣那几个钱还不够上下打点他们的!”
r》我看着他不语。
肯定没上次那么简单……可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那种人,总不会缺这几个孝敬钱。快意江湖的年代早过了,被打一顿的仇也没理由过这么久才报,又不是热血方刚的校园。
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无论打着什么旗号,下面也不过是同一个符号在作怪。
【该来的迟早会来,很多时候人能做的,不过只是等而已。】
原来我方齐也会有这么消极的一天,认识到这个世间也存在求而不得,于是不敢再奢望,但求无过地活着。
方齐,我真tm瞧不起这样的你。
谜底终于在预定上市的前两天揭晓,果然是冲着弘齐实业来的。
胡爸和白叔一起来了公司,坐在屋里喝着茶半天不说话。
我知道他们想说什么,地区垄断的国有林业不可能坐视我们上市壮大,早晚会插手。现在这番舆论风波只是个小前奏,就已经让我们上市的事几成泡影。
“胳膊拧不过大腿,”胡爸幽幽地说,“留过洋也没用,这是世道。”
“爸,这些我都想到了,一阵风而已,过了就好了。”
我看着家弘坚毅的脸,照镜子似的看到了我自己。
我们都是一种人,学不会认输和放手,越是别人眼里做不到的事就越想做到。
当晚回到公司,财务、公关的人全都留下来做好了通宵的准备,家弘看资料的眼睛早就布满了红,我知道我也好不了多少。
也是当晚,中途回家取文件的时候,与她不期而遇。
舍得回来了么?
我本想从她身边视而不见地擦过,却在鼻尖擦过她发丝的片刻改变了主意。
那是家的味道,在此时此刻唯一能给我少许力量的东西。
我不敢把公司的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