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光明看了马跃一眼,没吭声,他有很多话想说,可是他又是个父亲,不想让儿子有太多的心理负担。
马跃在心里叹了口气说:“爸,看着您这辈子,我就觉得婚姻这东西太重要了,听奶奶说您以前是个挺快活的人。”
“我现在不快活吗?我有这么好的儿子,还给我领回了个媳妇,我喝着扎啤,吃着烧烤,谁说我不快活?”马光明不以为然。
马跃认为马光明的快活是装出来的,都说孩子最怕父母离婚,可他就从来没怕过,甚至还希望他们离婚。因为马光明和陈安娜每一次都吵得惊天动地,他多害怕他们会像杀死仇敌一样把对方杀死。如果他们真的会杀死对方,他宁肯他们离婚。再就是他们吵得太丢人了,经常有邻居见着他就问:“马跃,昨晚你爸妈又吵架了吧?”
那会儿他已经似是而非地懂了一点男女感情,就想他们吵成这样,肯定不爱对方了,不爱对方了为什么还要在一起呢?这个困惑困扰了他很多年。
马光明默默地听马跃絮叨,没说什么。
马跃小心地问:“爸,您和我妈是不是因为我才没离婚?”
马光明想了想:“一开始是。”
“后来呢?”
“后来……”马光明说后来就是你妈不和我离婚了。
马跃就笑,笑得不置可否。
马光明突然很文明地小小抿了一口酒,小声说:“你不信是吧?”
马跃还是没说话,但用笑来表示对马光明猜测的认可。不凭别的,就凭陈安娜对马光明,要么不开口,开口就连讽刺带挖苦的,肯定是做梦都想跟他离婚,虽然陈安娜是他的亲生母亲,可马光明也是他的亲生父亲啊,她豁出全身力气来糟践他,马光明也豁出全身力气来承受这蹂躏的感觉,让马跃很难受。
马光明隔着桌子拍了拍他的肩说:“儿子,你不懂女人。”又抿了一口酒说,“女人……表里不一,但最现实。”
马跃不明白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马光明继续演讲:“别看女人一自恋起来就个个把自己当玛丽莲。梦露,荒唐得让人笑落大牙,可关键时候她们比谁都清楚。如果你妈没生你,我得把甜言蜜语编成条绳捆着她,可你妈生了你,你就成了那条绳子,等再过几年你还是那条绳,是她拿来捆我的。现在呢,就算有你捆着她也不放心,她自己还要变成一坨屎死皮赖脸地搭在我身上,让我洗不下来摘不干净。儿子,这就是女人,你妈非要变成一坨搭在我身上的屎不是你爸突然变可爱了,是你妈明白,她老了,跟我离婚也找不到更好的了。”
说着,马光明掏出手机,给陈安娜打了个电话,说:“陈安娜,你看,咱儿子也长大了,留学也回来了,婚也结了,你要实在看着我不顺眼,咱俩就把婚离了吧,我不拖你的后腿。”说完捂着话筒递给马跃,让他什么都别说,只听着。
接过手机的马跃,果然听到了陈安娜天崩地裂般的咆哮,咆哮马光明毁掉了她,耗光了她的青春,在她人老珠黄的时候回脚就踹,她绝不会让他得逞的!
马跃给陈安娜咆哮得手都发抖了,没敢做声地把手机递回去,让马光明赶紧解释一下,马光明接过手机,哼哼笑了一下,冲着话筒喊了一嗓子:“玩呐,真他妈不识逗!”挂了,瞅着马跃得意地笑,“瞧见了吧?”
马跃不由得对马光明产生了一丝敬仰。
“所以,小子,以后别操心我和你妈的事,我们俩是相互挖了祖坟也离不了的两口子,你安心和乐意好好过日子吧。”
马跃这才说其实郝乐意没怀孕,他这么说是为了骗陈安娜接受郝乐意的。马光明嗯了一声,“那就抓把紧,赶紧让乐意怀上,这事就别解释了。”
“万一怀不上呢?”
“那就说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掉了。”马光明看着马跃,突然有些黯然,“不是我非逼着你们要孩子,因为你偷偷回来,你妈受的刺激太多了,你要再说乐意没怀孕,她肯定会觉得受了愚弄,现在……你妈脆弱得跟在门上晒了一年的对联纸似的,经不起折腾了。”
“我一直觉得我妈是个女战士。”
“你妈就是铁人,战了大半辈子也该乏了。”马光明迟疑了一会儿,“昨天晚上的事不会再发生了。还有,你和乐意说一声,别和你妈计较,我觉得你妈有点抑郁。”
马跃吃了一惊:“我妈抑郁?看过医生吗?”
马光明摇摇头说:“就你妈那个脾气,谁敢让她去看医生就等于谁骂她精神病,谁敢劝她去?”
“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