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染的城市里难得有这样响晴的天,干净得像清可见底的潭。洛心不在家,小艺拉着滕冉不知所踪,她在家里等基金公司的面试通知,却接到律凌的电话。
“在家吗?”
“嗯,有事吗?”
“我过来接你,十分钟到。”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一样。
或许是因为滕冉住在家里的缘故,律凌从不来这儿,每次都是打电话约她。她想说正在等待面试,想想又觉得他可能真的遇上了什么事情,就答应下来。
她匆忙换了衣服,下楼时他的宾利azure已经等在路边,她坐进宝石绒座椅里,问:“怎么了?”
他的脸色不太好,“我妈自杀了。”语气仍是淡淡,声音却低沉了不少,带着将人隔绝世外的冷寒。
她欲言又止,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安慰,似乎觉得什么话都像客套和过场,苍白没营养。纠结间车已驶进麒麟山脚,他下车上山,步伐沉稳。
她的鼻子被山里的冷空气一冻,酸的差点掉下泪来。盯着他笔直的背影看,第一次觉得他可怜,感觉有些心疼,什么样的生活能把人打磨得如此克制,近似自残。
她冲上去拉着他一路飞奔,耳边只剩呼喇喇一抖一抖的山风,刮得皮肤生疼,却觉痛快。或许是跑的太快,相握的手越来越暖,慢慢渗出冒着热气的薄汗。
跑到住院楼下时,她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头发被吹得东倒西歪,活脱脱一个小疯子。他却还是那样,头发纹丝不乱,衣装笔挺如初,连呼吸都未见急促,像尊钻石雕像。
她气喘吁吁,“你快去吧……我跑不动了……”
他抱着她吻了她的头发,这是她被他亲吻时第一次感觉不到情yu和怒意。她在楼前草坪上的长椅缓了一会儿,直到呼吸平和,才慢慢走到咨询处。
“你好,我想问下覃律凌的母亲现在怎么样了?”
小护士地狐疑看着她,似乎在猜测面前的女人和那个传奇王老五之间的关系。
“护士小姐?”
“哦,覃夫人已经抢救过来了,刚刚送回高级病房6。”
她松了口气,“请问,覃夫人得的是什么病?”
“你不知道吗?她有严重的分裂情感性精神病,经常出现幻觉,行为很不稳定,这已经是第三次自杀了。”
“哦,谢谢你。”
她本没打算上去。以一个见证者的姿态去见他刚刚自杀的母亲,总归是不太合适的。想想也有段时间没来看夏珂,就往三楼走去。
病房走廊上远远看见迎面走来的洛心,她微微惊讶,然后了然,戚牧野终于得偿所愿了。
洛心在她面前两米处停住,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个陌生人。
她已经隐约感到她最近的疏远,事到临头,却连解释都觉得无力,“洛心,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洛心静静看着她,像一个字斟句酌的冷酷法官,“为什么骗我她死了?”
她站在阴影里,声音微微颤抖,像站在大风的山顶上说话,又像一个答非所问的嫌疑犯,“从初中、高中、大学到工作,我们和彼此在一起的时间比任何人都要长。我们熟悉对方,像另一个自己,相信对方,胜过亲人。你说过,我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和那些流着相同的血的陌生人相比,我们才是更值得彼此去爱的那个。”
洛心垂下头不再看她,从阳光倾泻的源头朝她走来,走向身后阴冷昏暗的楼梯。一步有一天那么长,就像24帧拍出来的电影胶片,用12帧放映出来,每一个动作和表情都被定格放大,夸张缓慢的让人窒息。她经过她,留下淡的像风的话,“对不起,莫离,如果非要选择一个,他是为我死过的男人。”
晏莫离站在光和暗的交汇点,看无数细小的灰尘在光影里沉浮飞舞。洛心还是走了,挖走了心里一角,漏掉的是扎根回忆的片片韶华。
戚牧野从角落走出来,“对不起,我只能这么做。从洛心认识你那天开始,我就知道,早晚有一天她会被你抢走,她爱你超过我。我费尽心思离间你们,只是因为我爱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必须住留她,就算一起毁灭。”
晏莫离突然笑了,“这好像是你第一次不带嘲讽和仇恨跟我说话。”
他应付着笑笑,表情有点僵硬,“要不是因为洛心,或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她伸出手,表情诚挚,“或许现在也不算晚。”
他迟疑了一下,只是象征性地握了握,转身离开。
“朋友给你的一个忠告!”
戚牧野背对她停住,心里没由来的害怕。
“她爱你,或许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