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像一把细密精致的梳子,踱过海滨别墅的落地玻璃,轻轻梳理着散落的乌发。晏莫离翻了个身,脸上盖着的《追忆似水年华》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把书捡起来放在米色沙发床上,抬头看看二楼书房紧闭的门,发出微不可觉的叹息,汲着拖鞋下地。
她做了些酒酿圆子,柔软的蒸汽带着熟悉的清甜味道打在脸上,温暖而潮湿。她在那气味里发起了呆,恍然是在莫家老宅,第一次学着给那个人煮东西吃。
晏莫离晃了晃头,想把什么甩出去似的。说起来这是这里第一次开火,她刚搬进来的时候,家里根本没有厨房。明卿瑜讨厌屋子里有饭菜的味道,她笑说在古代女人的味道就是饭菜味儿。没想到他第二天让人在客厅隔出这间厨房,宠溺的捏着她的鼻子警告:“随你玩,前提是别把房子点了。”
事实证明这个厨房唯一的功能是煮水泡茶。她会做的仅限于覃律凌喜爱的几个小菜,她不想让瑜变成一种替代,是以仍旧订餐为生。
晏莫离端着热气腾腾的圆子敲门,推kai房门后忍不住一阵呛咳。
书房里烟云密布,辛辣浓重的烟雾打在眼睛上,像无形的砂纸刮擦角膜,让她涩痛的几乎流眼泪。
明卿瑜看见她,嘴角上扬,凤眼露出笑意,“睡醒了?”
她把圆子放在书桌上,打开窗户让清新空气荡涤整个房间,“幸好我睡醒了,不然你都羽化成仙了,才一会儿又把这儿弄的像蓬莱仙境。”
他以拳掩口咳嗽两声,端过酒酿圆子笑着说:“明太太下厨了?”
推窗的手停滞了两秒,她笑着转过身,“我这辈子可指着这道甜品活呢!试试怎么样。”
他用舌细细碾过香糯的圆子,好看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随后发出十分享受的叹息,“好吃是好吃,就是少了点什么。”
晏莫离皱皱眉尖,“没放糖吗?”边说边拿起搪瓷小勺勺个圆子放进嘴里。
“确实少了点佐味,不过不是糖。”
她正自疑惑,明卿瑜已经拉她坐在自己腿上,探头咬住她的唇,舌尖轻巧地划过唇齿之间,探寻深处的糯甜。
她被吻的微微喘息,撑起胳膊推他,“瑜……”
他“嗯”了一声,扣住她的手,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风过衣舞,浪起水漾……
晏莫离枕着明卿瑜的胳膊,左右动了动头。
他侧身问她:“冷吗?”
她摇摇头,盯着头顶上的复古水晶吊灯,“一转眼夏天都来了,小艺走了快三个月了吧……”
他站起来把她抱回卧室,目光深沉起来,“就快结束了。”
“瑜,”她拉住他,“电视说温家的股票已经崩盘,温少生现在朝不保夕,估计不会再有心思寻仇了。”
明卿瑜把她的手放回被子,“温少生虽然瘫了,脑袋还是正常的,更何况还有一个温老太爷。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把他们彻底铲除,我没法放心。”他揉揉她的头发,“我宁愿你直接把他打死了,倒是省了不少事。”
她知道商场上妇人之仁的下场,不好再说什么。明卿瑜在她眼里一直是个音乐天才,没想到一别经年,他已不复当初单纯明朗的少年,风度翩翩的外表下掩藏着一个商界精英的杀伐决断和果敢狠历。短短两三个月就把四大财团之一的温家逼上绝境,纵然以爱为名,亦不可否认其能力非凡。
他见她不说话,以为是倦了,说有事要去趟公司,让她休息等他回来。
她却全然没有睡意。起来拿了件薄外套,想去海边走走。
追着匆匆爬过的沙螃蟹玩了一会,晏莫离坐在浅滩上,把手边米白色的钟螺往海里扔。她捡起一只细长尖利的钟螺,在平整柔细的沙上画画。钟螺对外面的异动十分好奇,伸出柔嫩透明的触角四下探寻,她觉得好笑,伸手去碰它,小家伙触电似的缩回坚硬的壳里,任她如何逗弄等待再也不肯出来。
她把钟螺放归大海,在微凉的海水里站了一会儿。天高海深,人也跟着空灵博大起来,手握一盈清风,忽然觉得前尘恩怨不过如此。人生苦短,贵在珍惜当下,让往事如风过、如云散……
看着天水交接处发呆的晏莫离,浑然不觉身后悄悄靠近的危险。
一只健硕的胳膊狠狠勒住她的脖子,厚实的棉布在呼救之前捂住她的口鼻。刺鼻的乙醚味道钻进大脑,碧水蓝天瞬间远去,意识像一颗坠落入海的石子,在波涛中飘摇挣扎着,最终沉入一望无际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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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莫离动动疼痛欲裂的头,睁开双眼四下打量身处的这间暗室。木板床对面是生锈的铁门,门旁的窗户被宽木条钉死,缝隙间漏下几柱光线照在桌子上,上面散乱着几个空便当盒,油腻肮脏,散发着变质后的酸臭,闻之欲呕。
她看看自己赤luo的双足,又看看黑乎乎的地面,犹豫要不要去窗户那边看看是否有逃脱的可能。门闩忽然响起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铁门被粗暴地打开,一个男人出现在门口。
她用手挡住突如其来的强烈光线,太阳正毒,至少是第二天中午了。晏莫离使劲眨眼,让眼睛尽快适应环境,一颗心在看清来人后沉进谷底。
“戚牧野。”
戚牧野走近她,笑的邪恶,“亏你还记得我,朋友!”
“你想干什么?”她戒备着缩进墙角。距离洛心离世已近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