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沸腾的毒药终于冲破禁锢,烧灼着每一寸身心,她恍然嗅到莫家老宅那些出自他手的菜肴的香气,觉得自己成了他平底煎锅上的一尾鱼,被他温柔浓烈的爱情咝咝沥沥地烹着,像一场以生命和尊严为代价的献祭,她却只能睁着没有眼皮的圆眼,陶醉在自我毁灭的馥郁中。
她递上毁灭的吻。他凝滞的眼波浪涛汹涌,却被深处的火焰瞬间蒸干,只剩下熊熊燃烧的炽热,带着焚烧殆尽的狂烈,狠狠地攥取着熟悉的一切……
覃律凌翻了个身,低矮的木床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音,让人在盛夏里打了个冷战,倒有种大病初愈的酣畅。他惊醒去搜索身边的人,只看见空荡荡的格子床单上孤单而悲怆地横亘着的长发,一如他和她的分界线,微弱却从未消失。
他迅速穿上衣服,疯了似的往外跑。
东子正坐在门口抽烟,听见旧木门被踢开,跳起来抱住他,“老大!别冲动!她不让你找他!她有信给你!”
他愕然转身,问:“你说什么?”
东子急得瞪圆了眼,“她给你留了信!你看!”说着递来一只叠好的纸鹤。
他呆呆地盯着那只纸鹤,轻薄苍白的身体一如她的脸庞,微风过时在东子宽大粗糙的掌心颤抖,脆弱的似乎能随时随风而逝。他猛地把它从东子手里打掉,把他推在墙上怒吼,眼底是痛到极致的鲜红:“你怎么让她走了!让我看她的信!?上次她留了信就死了!你还让我看她的信!
东子因剧烈撞击不停咳嗽,胸腔生疼,一时说不出话。
“老大,她没事,她只是走了。”东子老婆站在门边,从地上捡起纸鹤递给他。
他的呼吸急促而紊乱,盯着纸鹤久久不动,像一台被拔掉了电源的老式风扇,破旧的叶片呼噜呼噜地转着,却越来越慢,终于黯然平静下去。
“对不起。”
东子边咳边笑,“说什么呢,我这条命都是老大你的。我就是看着心疼,以前光看你心疼,现在看见嫂子那样……哎……”他终究只是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小屋。
覃律凌接过纸鹤,小心翼翼地攥在手里,却并没有拆开。他把食指上缠绕的一丝长发温柔地卷起,塞进纸鹤的折痕里,一步步走出时光氤氲的老巷子。
他已不敢开启她留下的字。未来的日子将漫长熬人,他却觉得此刻已然走到生命的尽头,一世繁华落尽化灰,散落在回忆里,模糊旧时画面,成为他和她最终的落幕……
第38章我陪你
每个人身边都有树木一样的人,我们从不知道那些脆弱细小的根系如何深植大地坚忍不拔,然而他的确晴雨风雪从无转移,只在你想要他生长的地方繁茂静守,或者哀伤枯萎。
风翻卷着雨滴落在海面上,似乎想要平息他颠簸不平的伤痛,却无力地成为他的一部分沉沦,共同哀愁。晏莫离越过对面的男人看落地玻璃外的灰色天幕,似乎那些肮脏棉絮一样的天空钻进了肺里,让身体绵软而拥堵。
她在男人的呼唤中回过神来,抱歉地问:“你说什么?”
男人表现出良好的职业素养,耐心的重复:“我是明先生的代表律师。这两份文件分别是财产转让书和离婚协议书,您签字以后,明先生名下的所有私人财产将会即刻转移到您的个人账户,您和他的夫妻关系也会正式解除。请您在阅读并充分理解的基础上签字。”
“他在哪儿?”
“对不起晏小姐,我只负责明先生交待的事宜,并不了解他的行踪。”
晏莫离垂首把两份文件大致翻了一遍,推回给他,“请你转告他,他不见我,我不会签。”
她看见男人略带无奈收起文件离开,心底反反复复只剩一句话,“他走了……他走了……”
他留下所有财富和放手的爱,成全她残酷伪装下满目疮痍的良知。或许他终于在万分疲惫中明白了爱情应随缘而非化缘,或许他已不愿对着她曲意的笑脸编织自己都未曾相信的梦,或许他放逐了她,像没有办法飞翔的人解放了自由的鸟,想要通过自裁获得最后一眼的感激。
晏莫离觉得自己是一粒尘埃,却不是可以随意漂浮缓慢降落的那种,总是不适时的被卷进风暴核心,纵然微不足道不由自主,却像万里之外那只扇动翅膀的蝴蝶,冥冥中制造了一场飓风,也让自己粉身碎骨无法安息……
她拒绝见他的律师,在他的家像明太太一样规律而寂寞的生活,每天洗衣做饭,偶尔帮一些小散客炒股,却不曾再踏出这片海。
转眼已是一年,陶小艺怀孕了,腾冉的公司也有了起色。她却渐渐不怎么见他们。或许是怕他们粘稠的幸福增添这片海滩的落寞,或许是怕终有一天这些描绘出来的笑容被背后獠牙利齿的真相撕碎。
她像一只寄居蟹,躲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壳里,安全而温暖地遗世孤独。
日子像一长串多米诺骨牌迅速推移向前,晏莫离在明卿瑜离去后的第二个夏天,在洗手间的镜子前修眉时,把修眉刀刺进了自己的脖颈。
那天,雪亮的镜子映出她年轻光鲜的容颜,她看见自己白嫩脖颈下微微跳动的脉搏,咚……咚……咚……
她觉得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