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白鹭 1_深宫朱颜镜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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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白鹭 1(1 / 1)

乔希后,我才知道沈未病定期前来内药局的缘由。内药局并无专门供药部门,所有药均是太医院淘汰的下等药材。下等药材药效甚微,沈司药一边在内药局里遍种药材,一边让沈未病从沈家的私药房送来鹿茸、人参等贵重药材。宫内的人也更加敬重沈司药的为人。

沈司药同意沈未病教授我药理的提议,又将我唤去训话,不外乎机会难得,需要珍惜之类的意思,但她说话时带着暧昧笑容,却令我不安了。

沈未病每隔一段日子代表太医院前来内药局,查看些疑难杂症,顺便替我解疑。我总觉得自己是个愚笨的学生,隔了三五天便积压许多问题。幸而他耐性极好,遇到书中晦涩的语句,他都能解释得浅显易懂。

但他对我愈好,我更觉得欠他多得无法偿还。此外人言难防,宫女中有见过我与他在树下面对而坐的情形,多是以为我俩有暧昧之举。

沈未病在内药局人缘颇好,暗恋他的宫女不在少数。传言大都指我勾引他,多含龌龊字眼,故而一时间内药局传言甚嚣尘上。幸而裴裳要紧时刻,还是出面替我解围,但我心念长此以往并非好事,我并无谓声名,只恐连累他。

可每次见面之后,话又难以启齿,毕竟我是女子。终于有一天,他离开时,我纠缠的手指几乎要将素绢纨扇上的白流苏扯碎,才下定决心道:“大人以后不用再来这儿替我讲学了。”

沈未病放下手里的酸枝木书匣,那对琉璃眼眸直视我,问道:“姑娘何出此言?是我教的不好吗?”

我摇摇头,却又侧脸,躲过他探询的眼光,生怕心中的浊念被人看穿,轻轻道:“大人无故对我这么好,内药局里有些传言,我并没什么,只是不想大人清誉受损。”

沈未病了然于心的神色,想必他也曾听闻那些传言,他无所谓的笑道:“传言终归只是传言,怎么能当真呢?”

他的推脱未免太过无力,我劝道:“众口铄金,其毁销骨。”

然而他似乎觉得我的话更为可笑,重新拿起书匣,七月扎眼的阳光洒落他身上,他温柔的回答,却变得铿然有力,道:“人之在世,无愧天地父母即可,我心昭昭,他人之言,于我何损之有?你越在意,传言越是甚嚣尘上。”

我细细咀嚼沈未病说与我的话,直至晚间乔希来找我打发时光,见我心不在焉地削着水梨,乔希一下就猜到我是为了四处散播的流言犯愁。

乔希悠闲地啃着我替她削好的水梨道:“你啊,司药都不说话,你担心什么!杞人忧天。”

“若是事情真的闹大逼得司药发话,那我多半是要被赶去掖庭了。”

“司药是心思缜密之人,当初既答应了沈大人的请求,就已考虑到这些,”乔希脸上骤然浮现与司药一样神秘莫测的笑容,附耳道,“你知道吗,沈大人至今未娶呢!”

“沈大人应当已过弱冠之年,怎么会?”

“之前沈大人迎娶过一位正室夫人,是他青梅竹马的两姨表妹,可惜那位夫人命薄,嫁过来一年便去世了,沈大人思念亡妻,迟迟不肯续弦。”乔希对于此类消息倒是灵通的很。

“沈大人还真是痴情的人啊!”

“毕竟沈家子息单薄,沈大人总不能一直不娶,沈家上下与司药都为这事着急。虽说是续弦夫人,但也不是没有姑娘不肯嫁他。帝都未婚的公子中,除却陛下胞弟,那位迟迟不肯册立正妃的景王,就数沈大人最为抢手了,”乔希摊摊双手,道,“只是每次他总找出借口推脱,都不知有多少好人家的姑娘被回绝了。就说去年上官婕妤的四妹,上官家的女儿啊,嫁妆都不知会排满几条街,那总该无可挑剔了,但沈大人回绝了,硬说沈氏有高攀上官氏之嫌。如今外头都传言沈大人有断袖之癖。”

上官氏接连三朝掌控户部,与江淮的商家多有关联,家底殷实,沈氏门第与其相较的确稍显低微,但以此为借口拒绝婚约,不免挑剔。至于断袖之癖,沈未病有如此奇怪的嗜好吗?下次倒可以好好试探下。

“那都是他的家事,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我敏感地反诘道。毕竟名义上内廷所有女子的夫君都是陛下,不容除陛下外的男子染指,否则就是灭族大罪。不论我与沈未病有无瓜葛,我背负的宫女身份,都是我们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乔希错愕道:“你入宫时嬷嬷没提过吗?未被临幸的宫女可由皇后做主,赐婚臣下。”

我恍然想起似乎有这么条规矩,然而那条规矩甚为苛刻:“必须下嫁为其正室,不可为妾,以示天家妇之贵……”

“这次教你的事是沈大人主动提出的,已很反常了,先前他对内药局的药女从来都疏远得很,”乔希挨近我的耳朵,道,“所以那天司药才跟你说,要好好把握机会的,能去宫外总比困在宫里好……”

乔希的话招引我面颊如饮酒般,泛出迷醉的红色,如海棠春睡。乔希暧昧地笑道:“你要是不好意思,就把我说的当玩笑话听过便算了。”

几日后,我面对沈未病背诵药物时,却收不住纷飞思绪,仿佛有个小人在我耳边重复乔希的话,芳心缭乱,黄岑被我说成黄连。沈未病似乎并没有发现我的失神,只嘱咐我认真些罢了。

流言重复流传,传话的人也深感无趣,宫内从来不缺新闻,我的是非很快被埋入故纸堆中。

少了流言骚扰,心境大好,闲来无事,我重新摆出画具,无奈颜色残缺。虽然最高明的画师从不在意颜色多寡,但我素来偏爱色彩艳丽的画卷,黑白二色如同内药局的生活一样单调无聊,故而当裴裳去画院替宫女诊脉时,我第一次主动要求跟去,希望求来些颜料。

画院原本隶属于翰林院,但淳化年间中宗酷爱书画,将书画院与翰林院剥离,并把紧邻内廷的放鹤亭略加改造,扩建成行云堂,那儿便成了书画院,方便皇帝传召品画。此后行云堂就由内廷管理,然而中宗后的继位者对丹青感兴趣者寥寥,行云堂就逐渐被人遗忘,常常缺少日常供给,内里画师的地位比宦官更为低微。

宫女们宁愿与太监结为对食夫妻,或冒险与侍卫偷情,却也瞧不上卑微的画师,故而行云堂并无有损天威的丑闻出现。而翰林院倒也没人惦记这块地方,想要重新收编画院。画院由是便如此尴尬的夹在翰林院与内廷之间快五十余年了。

直至今上继位,其素爱丹青,行云堂才又重新热闹。但我走进行云堂时,还能发现些许往昔破败的痕迹,门口的桂树只有一人多高,显然才种下不过三两年,而宫中大多数殿阁里的树都上百年纪,亭亭如盖,苍翠欲滴。

寻裴裳看病的宫女只是简单的咳嗽,裴裳一会儿便开好药方。那宫女接过药方还不依不饶地询问裴裳,生怕方子里有错处,同一个问题足足问过七八遍,多亏裴裳脾气好,仍旧耐心详细解释。我听得都无聊,遂不等裴裳帮我问询,独自溜出屋子,凭直觉寻找贮藏颜料的画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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