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层连乔加也没来过，可他知道这里原是人类大星象师的占星之所。

这是个空旷的空间。粗大的石块砌成了天顶，上面雕刻着一幅巨大的星图，嵌以闪亮的紫晶宝石，代表夜空中的满天星斗。整个第六层充满了一种玄奥神秘的气氛，人站在其中，头顶如有群星临照，只觉得人类何其渺小、宇宙何等的汗漫无垠。

红角将领似乎对这也不熟悉，沿着墙壁不停地摸索，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这里并不是是望月塔的顶端，但却已经不见向上通的台阶。

乔加也从没到过第六层，忍不住东张西望。就着星图上宝石的微光，只见四周都是黑黑的墙壁，距自己至少有数丈远。乱瞥之间，忽然发现正东的墙壁上似乎刻得有字。

他一时好奇，想看看这第六层墙壁上到底有什么字。仔细看时，却又隔得太远，光线也太昏暗，实在看不清楚。乔加想走近些，可脚下刚微微一动，几把雪亮的弯刀就按在了他的脖子上。“老实点！”一名红角士兵喝道。

他暗叹一声，正准备放弃，忽然想起了大法师曾带他玩过的一种小法术，叫“天目穿云”，属于幻系。这种法术可以略微改变眼球的结构，更有效地采集光线，增强视力。大法师曾经揶揄他说：“今后你就可以天天在窗户前‘天目穿云’，御月城里的美女要遭殃了。”乔加每次想起这句话，都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可今天回忆起它时，心里浮起的却是异样的酸楚和思念。

他默默回忆着‘天目穿云’的咒语，嘴里轻声念颂，同时凝聚目光，向墙壁望去。天顶上星图的紫色光芒果然开始微微有些变亮。乔加大喜，再次念颂咒语，并凝神看去，那光线果然又增强了几分。虽然仍旧朦朦胧胧、十分微弱，墙壁上的字却已经隐约可辨了。

那似乎是十几行短短的词语，一排排从上至下雕刻的。乔加努力分辨，只见第一排最前是希奇古怪的几个撒亚文字，后面刻着一个人类词语“赛尚”。

“赛尚……赛尚……好熟悉啊，似乎是个人的名字，好象在哪里听到过？”乔加满心疑惑，觉得确实耳熟，可就是想不起在哪里听过。分心之下，“天目穿云”的力量顿时减弱，眼前又是一片黑暗。

乔加忙停止胡思乱想，继续凝聚精神看去。只见那一排排文字都是以撒亚文开头，最后各有一个人类用语，分别是“赛尚”“莎加”“瑟瑞娅”……似乎全是女孩的名字。乔加越看越疑惑，心想这是怎么回事，望月塔第六层上刻着一排女孩的名字？难道是某个情圣法师把抛弃过自己的女孩全记录下来，每天对着它诅咒？

既然看不懂，他也就觉得十分无趣。将这十几排随便扫过，目光落在最后一排上，只见这一排的结尾词语是“以该娅”。

天！好熟悉的名字！

这一瞬，乔加的心触电般猛地颤了一颤，似乎“以该娅”这个词拨动了他心底深处的某些东西，而且是沉寂了许多年的东西。就像是黑暗中闪过了几道电光，想伸手去抓时，眼前却又是一片漆黑。

“见鬼！这个词我一定听过！”乔加全身都寒毛直立，他激伶伶地打了个冷战，“一定听到过……是什么时候呢？怎么记不起来呢？以该娅……”乔加脑子里已迅速地过滤着从小到大的经历，却没一丝记忆和这个词有关。“我不记得这个人啊……却怎么对这个名字那么熟悉呢？”

记忆的碎片在不断地拼凑整合，搜索着关于“以该娅”的一片记忆。忽然，乔加脑子里隐约闪现出几个古怪的片段，没有内容、没有情节、没有人物，只有一片洁白，白得耀眼……这几乎不能说是片段，甚至不能说是记忆，可它却似乎顽强地存在在心底的某一个角落，努力使自己和其他的记忆分开。

“以该娅……以该娅……以该娅……”乔加闭上眼睛，反复默念着这个词语，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底升起，缓缓地流遍了全身。是奇妙？是温暖？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红角将领在墙壁上摸索了半天，几乎找遍了整座墙壁，却一无所获。他只得回身再次摸索一遍。乔加在想着古怪的心事，根本没在意时间的流逝，那十名红角武士却只能傻乎乎地站着。又过了好半天，那红角将领才摸到了墙壁上的一丝门缝。这扇门和墙壁极其吻合，难怪门缝不易察觉。

乔加听见那红角头领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似乎在平复自己紧张的心情。许久，他才伸出手，对着门中央轻轻敲了三下，向两扇紧闭的石门行了一个军礼，高声叫道：“禀告月使大人、述律将军，神风已经带到。”

墙壁里面突然传出一个打雷似的声音：“叫他滚进来！”

话音未落，两扇石门轰地同时一震，随即缓缓挪向两边。想到马上就能见到不死族高层，乔加虽极力提醒自己要冷静，却仍止不住热血上涌。

石门已全部挪开，里面只不过是个狭小的石室，有一级石阶通向上层而已。那打雷似的声音一定是通过某种传声设备送到的。乔加这才想到：“这是在塔的内部，面积毕竟有限，我居然以为墙壁里还有秘室，真是笨死了。”

一行人顺着石阶蜿蜒而上，终于上到了第七层。第六层还有星图上的宝石发光；这里却一片漆黑，半点光线也没有。

十名红角士兵“哗”地一声同时拜伏在地，齐声喊道：“圣灵降世、帝国花开，参见月使大人！”

乔加暗觉好笑，心想：“看你们那傻样，月使的面还没见到呢，就害怕成这样。”突然，红角头领刷地抽出宝剑，抵在乔加后心，喝道：“往前走！”

乔加哼了一声，这才缓步往前。眼前一片漆黑，靴子每一步踏在地上，四周都传来回声。似乎是一个空洞的石室。乔加完全不理会背后的剑锋，只顾东张西望，却什么也看不见。蓦地，前方响起一声呼喝：“神风，左宰也被你打死了，是不是！”

喝声一起，四壁突然各燃起一圈碧青色的火苗，惨绿色的灯光立刻充满了石室。室中情景已隐约可见。不看还好，一看反而让乔加有些心寒。整个石室悬满了青色的布缦，随风飘动，又被绿光一照，真有些冷气飕飕。

“好好一个厅子，闹什么玄虚。吓唬谁呢。”乔加心想。他左顾右盼，却弄不清楚刚才冲着他吼叫的家伙在哪。好半天，才依稀发现前方暗处有一个胖大的身影。

乔加大声道：“大人，左宰明明是被他夫人一脚踩死的，跟我有狗屁干系？”

那身影冷笑了两声，从暗处走了出来，在距乔加十步左右的距离停住。这下可看清他了。这家伙简直是头狗熊，比乔加还要高一个头，弄得乔加忍不住掂了掂脚。最奇怪的是他戴着一个蒙着脸的头盔，将面目隐藏起来。

“难道你的猪头太难看，见不得人？”乔加心想。

大胖子打量了乔加半晌，突然伸手指指乔加，又指指自己，问道：“你认得我吗？”他的声音出奇地响亮，就算是普通一句话，听起来也像打雷一般。看来由他叫“雷霆大法师”说不定还更合适些。

乔加念头转得飞快，道：“大人就是红星述律大将军吗？”

那人吼道：“好！很好，说得对！既然认识我述律威，你一个黑星头领，算什么狗屁，竟然对我大呼小叫，懂不懂得帝国军规？”说着，他一挥手，道：“打死左宰，凭你也不敢。到底是仗着谁的威风，受谁的指使？说！”

乔加心想：“这家伙，明明是要借机会铲除左令坤的党羽。今天本神风大将军被你抓住把柄，也算是倒霉。”见述律威气势汹汹，乔加装出一幅苦相，道：“大将军，只怪我太有魅力……让左宰夫人对我倾心，引得左宰对我行凶，结果被自己的女人一脚踩死。小将平时确实好色，但那也不算什么秘密；半夜出来寻个乐子，又哪要什么大人物支使？”

术律威哼了一声，心想倘若是平时，我早将你这小子一刀杀了；可今天偏偏有月使在旁边，不仅事情要做得不留痕迹，还得让月使把左令坤整治整治。于是喝道：“神风，奸淫左宰夫人，已经该剥皮抽筋。你只要说出是谁指使，我就为你向月使大人求情，或许可以饶你一命。你要想好了！”

乔加申辩道：“哪里是什么奸淫，我和左宰夫人之间是爱情！”

术律威大怒，大步跨上，伸手就是一个耳光。凭乔加的武技，哪能躲闪不过？却故意不闪开。只听“啪”一声，这一耳光正中面颊。术律威出手好出重，将他嘴角都打破了。乔加心里暗骂：“打得好，你这不孝顺的混蛋。等将来咱们战场上见的时候，本将军要把你屁股都揍成花瓣。”

一耳光过后，述律威叫道：“小子，你是要找死吗？说！谁指使你杀左宰的？”

大厅里突然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述律威，你真让我失望。”

述律威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几步，叫道：“月使大人，神风到处行凶，打死左宰，我实在气不过，才……”

月使的声音又响起了：“我叮嘱过你几次了，可你还是死性不改；要不是这样，你这张脸怎么会变得见不得人？嘿嘿，你问的可好啊，‘谁指使他杀左宰。’我看你是非要问出‘左令坤’三个字不可吧？”

这月使的声音出奇地难听，就像一只鸭被挤住了脖子在叫一样。乔加不禁皱起了眉头，努力想辨认月使的方位。可这声音显然是经过了一番处理，是自顶而降，满室回旋，来处居然无从判断。

述律威环顾左右，颇为惶恐地叫道：“月使大人，哪有这种事……”他话音未落，大厅外忽然响起一个阴鸷的声音：“月使大人英明，神风夜杀左宰，我根本不知情，又哪里会去指使他。”说话声中，一人缓步入殿。这家伙能不通报而直接入殿，显然是身份非凡，且令有秘道。

只见他身材极其瘦长，再加上一张毫无表情的长脸，被绿光一照，简直就是个僵尸。正是红星将军左令坤。

乔加口里叫道：“左将军，你来得正好！述律将军怀疑我谋害左宰！”心中却道：不死族的两个红星将军真是绝配，一肥一瘦，一个死猪，一个僵尸。

左令坤不理会他，缓步走到大厅中央，一抖战袍，跪下道：“圣灵降世，帝国花开。红星左令坤参见月使大人。”

乔加险些要呛出来。要说不死族里地位的尊贵，阿拉歌之下应该是帝国魔师。这个位置原来由雷霆大法师担当。而魔师之下就是红星大将军。不死族拥有大陆上最强大的军队，它的红星大将军自然非同小可，往往手握几十万大军，调动着千百名法师和猛将。如今雷霆大法师叛国，帝国魔师的位置空缺，红星大将军已经位极人臣。何况左令坤战功卓著，党羽众多，为人又阴险狠毒，善弄手腕，在不死族里可谓是权倾朝野。这‘月使’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能让左令坤向他下跪？还要念什么“圣灵降世、帝国花开”？

月使的声音仍然不死不活：“嗯，你也来啦？神风这小子，区区一个黑星头目，招惹来的大人物还真不少。”

左令坤站起身来，向押着乔加的红角头领道：“捉神风可不容易。红角营的弟兄们辛苦了。”那头领一时听不出他什么意思，嘿嘿笑道：“左大将军不用客气。为月使大人办事，辛苦些也算不了什么。”意思是你别怪我抓你的手下，那是月使叫我干的。有本事就找他算帐去。

述律威一见左令坤，立刻暴跳如雷，恨不得扑上去一剑劈了他，连面具似乎都遮不住他的愤怒。左令坤却双手后背，洒然站立，目光看向别处。乔加瞪大了眼睛，等着看下面会发生什么。

述律威突然咆哮道：“左红星，你派神风打死左宰，是什么意思？左宰不愿意进你的问天派，你就排除异己吗？”

左令坤笑道：“述律将军，你我都是帝国将领，哪来什么问天派问地派？你划我做问天派，你又把自己看做是什么派？红星将军竟然分了派别，似乎对帝国不利啊。”

述律威空自恼羞成怒，却又无言以对，白白气愤了半天，才又吼叫道：“那神风是不是你手下的人？干出这样的事来，该不该折断他的脖子？”左令坤微笑道：“左宰是被自己的女人一脚踩死，为什么要折断神风的脖子？假如神风也被自己的女人一脚踩死，那又该折断谁的脖子啊？”

这话明显是强词夺理，术律威用力想了半天，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又偏偏指不出来，于是吼叫道：“那女的……那女的是为了神风，才折断了左宰的脖子……啊不，才踩死左宰的！神风就该死！”

左令坤哼了一声，道：“我为了金子杀死你，难道是金子的错吗？术律将军，我们不死族可不是人类，有那么多罗嗦。”

术律威气得全身乱抖，说道：“混蛋……那神风抢夺左宰夫人……”不等他说完，左令坤就打断了他：“咱们不死族里，女子爱跟谁搞，只有他男人才管得了。左宰夫人被抢，除了左宰，谁也管不了。可现在左宰已经死了，难道就该由大将军你来管吗？”

乔加心中发笑，心想术律威这个世袭贵族可不是老狐狸左令坤的对手。这场好戏有得看了。

月使的声音重又响起：“左令坤，你是来救手下的？”

左令坤轻咳一声，道：“神风和我左令坤都是阿拉歌和月使大人的手下，哪有什么救不救的。”月使嗯了一声，左令坤又道：“这次进望月塔，是有三件事情左某不敢作主，要请月使大人决断。”

“放你妈的狗臭屁，你有什么不敢作主的？说不定你昨晚就作了主，要带着你的党羽反叛，和月使大人对抗！”术律威吼道。

“昨晚左某在操练骑兵夜战，以备将来讨伐叛徒雷霆。左某手下其实无一兵一卒，都是阿拉歌大王和月使大人信任，把大军托付给我指挥的，‘党羽’之说不知从何谈起？”

“不是昨晚，就是前晚。”术律威叫道。左令坤不再理会他，又大声对空说道：“月使大人，左某有三件事情请教。”

大厅里一片寂静，月使也没吱声，似乎在等左令坤开口。左令坤忙道：“第一件嘛，是穆法师的一万旧部，不知该怎么处置？”

月使突然哈哈一笑，道：“左红星，你自己有主意了，却故意来问我，是不是？穆法师的一万旧部里，共有四名头领吧？你只管说‘穆法师叛国和你们四个无关，我帝国用人不疑’，升他们的官就是了。等个一年半载之后，是撤是杀，还不随便你么？”

他顿了一顿，语气突然转寒，道：“我猜你不会说‘帝国用人不疑’，只会说‘我左某用人不疑’，是不是？至于那一万士兵……你是定会派出去肃敌，是不是？嘿嘿，肃敌是一定肃不了的；至于派出去之后他们是战死，还是倒戈，那是阿拉歌王的事，反正和你无关了，是不是？左将军，你人才难得，只可惜私心太重，从不为帝国着想。”

左令坤如遭雷轰，全身发抖，直冒冷汗。连事不关己的述律威都不敢吱声了。月使又问道：“第二件呢？”

左令坤停了好一会，才道：“第二件嘛，是关于帝国魔师……”

月使不等左令坤说完，就笑道：“你想说，帝国魔师位置重要，不能空缺，建议重新设立，是不是？嘿嘿，按照我不死帝国军制，魔师还要位居红星大将军之上。你居然提议重设魔师，那当然是为了帝国着想。难得……难得。”

左令坤心中微觉得意，连忙谦逊道：“只要帝国魔师能为阿拉歌大王的圣战呼风唤雨，别说位置在我之上，就是把我降成左金星、左黑星，我也心甘情愿！”

不料月使一听这话，却突然扬声大笑。粗嘎怪异的笑声在大厅里回荡，真有点叫人毛骨悚然。他笑了许久，才道：“左将军，你可真会说话。术律红星，你和左红星一殿共事这么多年，怎么半点也没学到呢？”说着，他长长叹了口气，似乎是深为惋惜。

左令坤又开始有些冒汗，道：“月使大人，左某不是会说话，而是心直口快。”

月使突然哼了一声，道：“心直口快？嘿嘿……凡我不死帝国的法师，大多数出身于帝国魔法院，是不是？据说现任学院首座是由你在阿拉歌王面前力荐，他才获此高位的，是不是？这份人情可不小哇？”

左令坤低着头，连大气也不敢喘，汗水从脊背上涔涔而下。

月使又继续说道：“重设魔师既然是你提议的，那选拔魔师的重任当然也有你左大将军一份吧？……嗯，除你之外，我也想不出别的人才了。凭你和学院首座的交情嘛……选个听话的魔师可不难啊。新上任的魔师再傻，也不会不知道你提拔的功劳。左大将军的力量，向来和述律将军势均力敌；可再加上一个魔师，恐怕就要改一改了吧？”

乔加也倒抽了一口凉气，心里不禁黯然：“我总以为不死族里都是一群废物，能暂时胜过人类只是靠着兵强马壮；今天一看这月使，才知道御月城之败不是偶然。”

大厅里一片死寂。述律威见自己对头的计划全盘落空，却完全得意不起来。可谓是兔死狐悲了。左令坤刚才的潇洒从容劲儿全不见了，战袍已经全被汗水浸湿，一幅死狗的模样。月使道：“左将军，你的第三件事，是关于神风的吧？”

左令坤清了清喉咙，声音仍是有点发颤：“月使大人英明，左宰是被自己夫人一脚踩死，怪不到神风身上；左宰夫人也曾殴打神风，证明两人并非同谋。神风是不死帝国黑星将军，最近又新立大功，不能因为好色就丢掉一条命吧？至于他和左宰斗殴，互有损伤，罪过不小，倒是不能轻易饶恕……”

话还没说完，述律威就忍不住了，冲上前来，面具几乎要碰到左令坤的鼻尖：“你想说：不能轻易饶恕，所以要交给你左大将军的问天神殿严加查办，是不是？”

左令坤哼道：“述律将军信得过我问天神殿，左令坤十分感激。但帝国军队有章法制度，神风是我问天属下将领，交给我查办未免有失公允吧？莫非术律将军经常查办自己属下的将领么？”

“放屁！放屁！”术律威叫道。

乔加心想：“真是大鱼吃小鱼。老狐狸左令坤斗不过月使，玩耍起大笨猪术律威来却还是得心应手。看来本大将军今天不会太危险。”

月使道：“那么你说，怎么办呢？”

左令坤稍微振作了一些，道：“左某想，月使大人是圣灵降世，英明神武；神风如何处置，由月使大人决断当然最好。神风只是一名黑星将军，拿他的事烦劳月使大人，未免有损大人的身份，但除此之外……恐怕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述律威气往上冲，叫道：“不行！我说不行！”

左令坤嘿嘿一笑，道：“不行？我建议由月使大人办，你说不行？你怀疑月使大人办事不公？又难道……月使大人不是圣灵降世、英明神武？”

术律威吓了个半死，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一声也不敢吱了。

月使沉声道：“神风这小子的事，我兴趣也不大。既然他是左红星属下的人，就交给问天神殿处置吧。”左令坤一张口，似乎还想说什么，月使已提前打断道：“处置结果就不用回禀了。述律将军，你还有意见的话，就等会留下来吧。”

左令坤高声向月使道谢，转身走出大厅，仍然不看乔加一眼。

这下连乔加都感到惊讶。月使怎么能轻易就把自己放了，这也太玄乎了！他背后的红角将军似也不可置信，却还是将指着乔加的长剑放了下来。乔加虽仍摸不着头脑，却知道要抓紧时间逃命。他弄不清楚月使的具体位置，跪下大声道谢，喊道：“圣灵降世……这个这个帝国花开，月使大人英明！”然后一个标窜，飞快地溜出了大厅。

红角头领一看没自己的事了，也赶忙退了出去。刚才吵闹不休的大厅瞬间变得空荡荡地，惨绿色的火苗闪烁不定，青色的布缦仍旧在轻轻飘荡。述律威终于忍不住了，大声道：“月使大人，这神风来历不明！怎么能轻易给放了！”

月使轻声一笑，似乎对“来历不明”的四字判语不怎么在意。

述律威叫道：“大人，他就算今天不闹事，我也要找他去的。我彻底调查过，当时巡边三少和雷霆一战，我军被杀得尸横遍野。雷霆这老狗擅长千里搜寻术，他要抓的对头，谁能从他手下逃命？这神风是怎么逃出来的？”说到这，他停了下来，想听月使的反应。月使却只是低嗯了一声，好象兴趣仍然不大。

述律威又道：“左红星手下的人，我都在用心监视。小将不敢隐瞒月使大人，他府第里就有我安插的美女。据她报告说，神风平时对她们碰都不碰。”

月使似乎有了点兴趣，道：“是吗？碰都不碰？这……小子，还真挑剔。”

述律威哼道：“当时客飞和穆法师作战，那小子就真来得这么巧？依我看……这小子一定被雷霆大法师俘虏过。传说雷霆这家伙擅长一种精神控制的奇功，这神风必定是被他控制了！什么穆法师判国、神风半路杀出……全他妈的是演戏！雷霆老狗根本就是牺牲一个废物穆法师，安插一个奸细！”

月使者却对术律威的滔滔陈辞一句也听不进去，只问道：“他真不碰？从来不碰？”

术律威一怔，道：“是啊，那小子从来不碰。一定是被雷霆老狗做成行尸走肉了。”

月使只管喃喃自语道：“他居然不碰？不会啊……这色鬼以前总自以为情圣，以为谁都对他有意思……他不喜欢女子？难道他喜欢男的？我以前怎么没发现……”

术律威如坠云雾中，半天才勉强笑道：“月使大人，神风以前确实是好色，想不到你也知道这个……”

忽然，月使长叹一声，道：“述律将军，你想的太多了，去休息去吧。”

述律威差点没给气死。想得太多了？这叫什么话！噎了半天，他才愤愤地道：“想必是月使大人心中有数，又何必要我来多事？告辞了。”说着，他一甩战袍，转身出了大厅。

他刚一出厅，两壁上碧绿的火焰突然熄灭，大厅里一片漆黑。月使却蓦地吃吃笑了起来，阴鸷、沙哑的笑声在大厅里久久回荡。

乔加拖着疲惫的身子，又淋了一场大雨，总算回到了将军府邸。斥退众多侍女，才一进卧室，就死狗一样扑倒在地毯上。

“乔加，你怎么了？”是黄樱。她扑了上来将乔加拥住。

乔加忽然按住黄樱的手，盯着她的脸蛋，连眼睛都不眨巴一下。闹得黄樱脸颊飞红，却又摸不着头脑，心里倒很是高兴，心道：“这家伙平时总是急色鬼，好象除了脱衣服就什么也不会了，难得认真看看我。谁知道今天他哪根筋出了毛病，学会了多看看我，哄我开心。”

她又想：“其实……我真不用他对我多好，只要经常看看我，多叫叫我的名字，也就够了，别一上来就按倒了干那个，好象我是个什么似的……”

突然，乔加由衷地大叫一声：“天那，你太美了！”

黄樱登时神采飞扬，却全不知道乔加心里在把她和母猪相比较呢。

接下来的几天出奇地平静。问天神殿没有任何动静，左令坤的馈赠也源源不断地送来。这些天里乔加有时想念高牧、大法师、雷姬；有时候又想起那自始至终没露真面目的月使。他的脑子也越来越乱，好在有个黄樱陪在身边，要不然真要发疯了。

两人还多次潜上街头，去寻访那“老布雷尔古董行”，却依旧没有半点端倪。

天气一天天地冷了起来，从乔加进御月城算起，已经过了四个月。

四个月里乔加一无所获，不死族却不断在对外用兵。或许在阿拉歌的眼中，还有太多的土地没被征服，太多的种族没被消灭。一队又一队的士兵衣甲整齐地被派出御月城。乔加却只知道他们大多数是要到北线和兽人作战的。至于战况怎么样，他根本就无从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