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买了香纸来了他练武的地方，那个竹林里的乱葬岗。每次过年过节，这是石头必做的事情之一。他相信死后的人都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他相信有鬼，虽然他并不害怕。妍妍也在，这丫头一刻也不会离开石头。石头挨个坟包插好香烛，点燃纸钱，然后放了鞭炮。双节棍在石头手里飞舞，伴随着寒风和落叶，这是石头的舞蹈，他迷恋这种艺术，对自己身体的完全控制，脱离重力以及其他的束缚，仿佛在天空自由地飞翔。

南方的冬天更像是书本中的春天，到处都绿油油一片，菜地里是绿色的，竹林也是绿色的，竹林旁边的水田中参杂了许多枯草的黄色，显得一片荒凉。石头和妍妍走在崎岖的田埂上，这样漫无目的的晃荡；石头喜欢这种感觉，没有理由。

石头在收拾了满是蛛网的屋子后做了饭，喝了许多酒。虽然有妍妍在，石头却感觉是在一个人喝闷酒。妍妍的那句“哥”叫得很自然很好听，却包含着别的意味。石头把妍妍扑倒在那张刚刚垫了被子的竹床上，侵犯着她。妍妍挣扎着，喊叫着，却阻止不了比她强壮太多的石头。

“婷婷，你今天怎么了？”石头在妍妍的挣扎中清醒了许多，天啊，他在做什么？石头却不能后悔然后给自己两耳光，只能装着糊涂，然后倒在一边呼呼睡了。

有些晚了，妍妍想回家，天知道身边这个家伙一会醒来会不会再对她做出什么！屋外的黑暗阻止了妍妍，虽然石头家往公路那边的路并不崎岖，可是路上的一个几十米长的竹林以及里面的观音像让妍妍很害怕。妍妍拿了电话给陈岚打过去，叫她来接自己，想想又放弃了，只好让她帮自己给爸爸妈妈撒谎，说她夜不归家是在陈岚家玩。

冬天的黑暗总是来得很早，妍妍在昏暗的灯光中，看着时间从七点到了八点，再从八点到了九点，她很困，只是不敢躺在石头身边，他们再不是以前那样，他也再不是她的依靠。妍妍想了很多，在昏暗的灯光下，石头睡得很安静。他白了许多，变得好看起来，再不是以前那个平凡无奇的家伙。初一的时候，石头面黄肌瘦，他不在学校吃午饭，去学校旁边的农地里偷红薯或玉米生吃或烧了充饥。他不交学费，也不管老师一次次的催促，就说没钱，却还要来学校，老师赶都赶不走。他打碎了教师窗户的玻璃，居然给老师写了个欠条。学校实行封闭式给走读的学生办理证件，否则中午不让出校。石头不办，因为要花两元钱，他舍不得。中午没得东西吃，他就找校长借钱吃午饭。班上最高的姚伟笑话他说他穷说他土，他就天天揍姚伟，让他都不敢来读书，最后还是姚伟的父亲来给他道歉才算。学校运动会，他拿两百米八百米五千米和铅球四个第一，就为每个第一名五块钱的奖金。他和妍妍同桌，因为他借自己的铅笔和橡皮都不用说话，自己也不怪他。石头生病了，他在冬天的时候跑得满头大汗来学校上课，里面破旧的绒衣湿了，石头不换下来，依旧裹着那脏兮兮的外套，他不想别人看见他到处是洞的毛衣。就这样在学校半天，石头就病了。这种小感冒，石头都是熬过去的。那次，石头熬了几个月，终于没有熬过去。由感冒咳嗽到气管炎再到肺炎，他倒下的时候，他的几个哥们终于撬开了他家的门把他送去了医院。班主任的妻子在镇里的朱家湾医院，她帮石头垫付了几百元钱，终于治好了石头的病。春天的时候，石头去抓泥鳅黄鳝，夏天的时候，石头去抓蛇，卖了还上了班主任的钱。有个学生在班主任下晚自习后下山的路上用石头扔了他，被石头揍了半个月。有混的学生来他们班收保护费，石头把铁棍缠在袖子里，把人打进了医院，还不赔钱，结果在公安局里呆了两天。妍妍就这样回忆着，她看见石头越来越好，他的朋友越来越多，不再为吃饭犯愁。她不知道为什么就喜欢上了这个男孩子，难道是因为他把偷的梨带来学校给自己吃？

终于在一起了，妍妍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陈岚笑话。石头并不像其他混的人一样，到处都很吃得开很有面子还很帅，他老实巴交的像个农民，被陈岚笑话也很正常。妍妍自己知道，和他在一起很开心很有安全感，这就足够了。他们出去玩，妍妍走累的时候，石头把她抱起来放在肩膀上--妍妍知道，仅仅是这个动作，就足够让自己喜欢他了；在她记忆已经模糊的童年，爸爸也是这样对她。妍妍终于坚持不住，她把头枕在石头的胸膛上，闭上眼睛，也许，会有一个很美丽的梦。

除了花生去当了兵，石头的几个哥们都在家。梁溪在家里的渔船上做事，二娃在永川学厨师，老猪他们几个在十二中读高中。天亮的时候，石头就给他们打了电话，把这群懒鬼从睡梦中叫醒，让他们来自己家；知道石头回来了，他们都很高兴，知道这是一个好日子。

“梁溪！就知道你小子肯定最先过来！”石头拍着梁溪的胸口，这种感觉，很亲切。

“晚上在船上睡的，听见你电话，就直接把船开过来了。半年没见，长帅不少啊！看样子在学校里呆得还不错啊！”梁溪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石头却知道，这哥们就这样，他心里肯定也挺高兴。

“你问妍妍吧，学校的事情她清楚！”石头也不理梁溪，跳上了坝子旁边的石桥，望向山坡下面的马路，老猪开车摩托车载着二娃和春他们也赶过来了。

“石头，路上那雪铁龙是谁的啊？你们村谁又衣锦还乡了？”二娃上来第一句话却问这个，让石头哭笑不得。

“我这样子算衣锦还乡吗？”石头从西服里拿出一盒玉溪扔了过去。

“算！怎么不算啊！我们的状元郎嘛！”二娃接过烟，看见妍妍也在：“嫂子，头两天在街上看见你来着。怎么垂头丧气的，石头欺负你了？”

“少来！今天叫大家过来，一是聚聚，另外有个事我给哥几个说说！”石头从石桥上跳下来，也给自己点了只烟。

“你小子，怎么回事？”老猪坐在屋檐下，抬头看着石头。

“哥几个的心意，我心里明白！”石头拿出以前梁溪塞给他的信封：“我对不起大家，没去读书！”

“你小子干毛啊！”梁溪推了石头一把：“来跟我打渔？或则像二娃一样在永川四百块一个月学厨师？你小子学厨师倒是块好料子！嫂子，怎么回事？”梁溪转过身来，看着妍妍。

“你别问她，她也什么都不知道！”石头一腾身，坐回到石桥上。“那天我被人开车撞了。车上那人走下来，丢下一叠钱然后走人了。兄弟我受不了这气，晚上找到那人把他打了。那人是小栓！”

“小栓？”二娃问道：“你把小栓打了？”

“后来小栓带人来砍我，我差点没死那里！干tm的！我当时就决定混了，大栓小栓算毛啊，我石头混绝对不比他们差！”石头把烟扔在地上，双眼猩红。

“现在你在哪个城市？什么时候决定回永川了，给兄弟带个话就成！”梁溪说道。

“这是我的名片！”石头从衣服里拿出一叠卡片，“我还在永川。为大小栓这事，我欠了别人一个人情，我现在在他手下做事。”

“文海食品批发公司经理，不错。你怎么想的？”春问道。

“大栓小栓，取而代之。不过今天先别说这事，大家好好聚聚。都他妈冷着干毛啊！有女朋友的，都去把女朋友叫上，单身的，跟我上街买吃的，然后在梁溪的船上集合。今天去青草坝玩！”

看着一帮人一下消失了三，石头看着梁溪：“就你单身？”

“我媳妇是李玉梅，以前班上最高那个女生。”梁溪一句话，石头总算明白过来。那个女孩子家里开了个烤鸭店，梁溪去找她和买东西顺路。

“石头，这车着实不错！哥们过段时间也去考个驾照，借我开几天？”梁溪在车后座上躺着，拍拍这拍拍那，相当享受的样子。

“你来永川帮我，这车你天天开都行！”现在这车海哥已经给了石头，要是早几个月，他还真不敢说这话。

“行！我在渔船上也赚不了几个钱，正计划着出去打工呢！这跟兄弟干，总比受别人气强！”梁溪也知道，跟哥们手下讨口饭吃，不见外；另外，石头在永川可是有个大仇家，有些事有亲哥们在还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