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的梅花今早恰好盛开了,先生正在后院煮酒赏花呢!”
韩越一愕,这贾诩倒是颇有兴致,说得不好听一点,他现乃为阶下之囚,难得的却是安之若素,不愧为一代军师。
片刻之后,三人已然行至后院。
放眼望去,只见一人手中端着一只酒盏,静静伫立在数株梅树之前。
韩越走上前去,朗声道:“越冒昧来访,不知先生竟有如此雅兴。”
贾诩转过身来,他今日仍是一席黑袍,清矍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晗下三寸短须,深邃的眼中偶尔闪过一丝莫测的神光,挺拔削瘦的身躯与那梅花相映,透出一股风霜傲骨般的味道。
“将军到访,诩有失远迎,还望勿怪。”贾诩的声音婉转低沉,颇为儒雅。
“先生客气了,越仰慕先生久矣,只恨军务缠身,脱开不得,今日能得见先生,实盼望已久了。”韩越语气真诚,听不出丝毫虚伪。
贾诩微微一笑,心中颇有些侧动,说:“恰今日冬梅盛开,将军何不一道煮酒观花,吾二人畅谈一番。”
韩越喜道:“固所愿而!”
二人行至院中小亭,贾诩道:“将军请坐。”
韩越撩起衣襟,跪坐在榻上,也不客套,拿过酒樽,斟上一杯酒,浅浅尝了一口,忽而抬头道:“泸州老窖?”
贾诩微笑点头,道:“蒙玄德公恩宠,赐此琼浆,诩闻名久矣,只是一直未尝其中滋味,今番偿愿,足慰平生。”
韩越笑着问道:“区区一杯浊酒,就足以慰先生平生?”
贾诩一愣,才发觉韩越已经切入正题了,于是一笑答道:“时逢乱世,能有此美景得赏,有此佳酿得偿,诩不敢多求。”
贾诩虽然说得淡然,可韩越从他那微眯的眼神中看出他隐藏在心底的斗志,就算历史上的贾诩也不是安于一隅之人,话说回来,古代凡有才学之人,哪一个不想建功立业,流芳千古。更何况此乱世之机,贾诩人中龙凤。
韩越指着梅树上那傲然怒放的梅花,问道:“先生以为此梅花如何?”
贾诩悠然道:“风欺雪压而不折,凌寒飘香,铁骨冰心,实乃人间一奇也。”
韩越忽而站起身来,走到梅树边上,摘下几片花瓣,回道座位,将花瓣撕碎,洒入酒盏之中,然后对着贾诩举起酒盏,说道:“越以此酒敬先生。”
贾诩何等聪明之人,如何不知韩越意将梅花比自己,但仍旧面不改色,淡然道:“将军之心,诩晓得,然诩亦无能为力。”
韩越不置可否,复又起身,在梅树上折下一支梅花,向贾诩道:“先生,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如此美景,先生难道不心动?”
贾诩闻言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半响才悠然一叹,道:“非诩不明,然一枝存而满树花落,诩实做不到。”
韩越终于知道贾诩心结所在了,董卓若是知晓贾诩被擒,必然好生安抚贾诩家人,若贾诩不降,家族保存,若贾诩降,那么贾氏家族……
在魏国,贾氏一门豪望,跟贾诩的策略是决计分不开的,不结党,内敛锋芒,处事低调,才让贾氏家族长盛不衰,就算当初献计李催等人进攻长安,贾诩不也是为了保全家族吗!在他的心中,家人,或许要重要过自己吧。
“先生一人孤坐晋阳,可曾想念家中亲人。”思及此处,韩越试探着问道。
“看这天,近日可能要下雪了。”贾诩答非所问,叹道:“不知洛阳家中,老母可还好,她身子向来不好,可别受了风寒。”
韩越双眼一亮,道:“先生之意,越已知晓,若越办妥此事,先生是否……”
贾诩脸色有些凝重,摇了摇头,道:“就恐反受其害。”
“先生放心,若此事稍有不妥,越就算殒命,也保得先生一家平安。”韩越斩钉截铁的说着,似乎作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