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明白些吧,没错,我是有很多朋友,可是没几个知心。”他很随意地坐了下来,也不管草地上的尘土会否弄脏他那身名贵优雅的服装。
“比较普通的朋友。”他一字一顿地说着。“很正确。”说完便轻轻地叹了口气。
转头见我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禁笑了笑:“怎样?不相信吗?”
我点了点头,用怀疑的语气说道:“说实在的,我一直都以为你是幸福得无可挑剔的。”
“随便谈点什么吧,我还不太想那么早就回到那冷清清的房子里。”
“你为什么不在学校住呢?”
“老爸说怕房子没人住,废了可惜。”
“你可以叫一些朋友去开party啊,那不够热闹了么。”
“与其这样,我更喜欢清静。”
我一怔,更不懂了:“你可真怪。”
“是啊,有时我自己也不懂,不明白到底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这还用想吗?成为一名国际驰名的艺术家啊。”
“这只是别人的想法而已,与我有什么关系呢?对了,顺便问一句,希望你不会介意。”
我静静地点了点头。
“你爸妈对你的期望是什么?或者说你爸妈想你成为怎样的一个人。”
“他们没跟我谈过这个,女孩子嘛,养大就嫁人,还能怎样。如果真要说有什么想法的话……应该是想我过得快乐、幸福吧。你呢?”
“只要能给他们带来荣誉,怎样都行。”
“所以你现在才会那么成功,哪像我,可能这辈子就这样平平庸庸就过去了。”
“成功?我从不知什么是成功。”说着,就用双手掌枕住后脑勺,在草地上躺了下来。“我们不谈这个了……对了,11月份的比赛你准备画什么?透露点来听听。”
“啊?什么?”
他以为我没有听清,转过脸重复了一遍。
“呃,我不打算参加。”我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说了。
“为什么?没信心?”
……
那晚,我们天南海北、漫无边际,畅所欲言,谈了很多很多。我惊愕于平时不太擅长语言的我却突然变得侃侃而谈了,而一直都在拘束地危襟正坐的我也不知何时无所拘束地躺在了他身旁。
以至于我无意中居然把自己对书画一窍不通,而自己的画如何像小孩子的涂鸦,当初是怎样进了书画协会的事都一点不保留地说了出去。他听了并不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看到他对此毫不在乎,我也终于放下那颗忐忑不安的心,不必再时时为此耿耿于怀了。
而他也把他的或开心或苦恼的事一一说了出来。在他看来,更多的人看重的只是他的钱,他的名,而不是他作为单纯、具体的一个人。而所谓的交往,与其说是交往,还不如说是交际,吃喝玩乐,伴歌起舞,可又有多少支舞是真正为自己而舞?
虽说可以不太注意别人的眼光,可毕竟不能忽视舆论的力量。三人成虎,古人的俗语总是来自于现实,而不是凭空捏造。作为一个公众人物,在公众场合出现时的大多不是真正的自己。
友情如此,爱情又能渴求多少?
可能都是这样,在自己眼中的羡慕,在他本人看来却不然。
夜微微凉了,是夜深了。
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才意识到自己困了。
“该回去了,在这里睡着了可是很危险的。”我学着他那警告的口吻。
“是啊,普东的晚上可是狼的活跃期。你身边就躺着一匹大灰狼。”
抬手一看腕上了表,“糟糕,我要回去了。宿舍的人肯定都在等我了。”果然,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是宿舍的人。
“看来你的舍友挺着急你的。”
我点了点头。
虽然我一再警告他,为了防备不必要的流言蜚语,他应该在通往女生宿舍楼的十字路口处就停下来。可他非坚持要把我送到宿舍楼门前不可。我拗不过他,只好由他了。
回到宿舍,刚躺下时忽然想起子健说过今年他要参加两届艺术大赛,想必普东市的这一次他必定也会参加吧,只是不知他是否已选好题材了,如果选好了,又是选了怎样的题材。
想发信息问他时,一看时间,已接近午夜时分了,只好作罢。
怀着还没平息的兴奋与还没解决的疑问,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随着人流到了普东的艺术殿堂,那里正举行着一场艺术大赛,艺术大厅内,人头涌涌,人声鼎沸,来自普东市的各城市专家、学生和游客云集。过了一会儿,一个人拿着麦克风走了进来,一瞬间,整个大厅肃静下来了。一阵鸡鸭式的介绍、讲说后,各种的书法画作在众人溢满期待的目光中被揭开的帷幕。随后便是了一阵接一阵的惊叹声不断地传出。
接下来又是一阵鸡啊鸭啊之类的解说,接着便开始宣布获奖作品。
一会儿我听到了会长被宣布为这次绘画大赛的总冠军,过了一会,又听到子健成了冠军了。一会儿又听到他们两人的得分相同,并列第一……
“茹霞,茹霞……”模糊听到有人叫我,四下搜寻,看见会长正在远处向我招手,我刚想走过去时,又觉得有人在拉我的衣裳,转身一看,是子健……
这时,大厅内的人像是突然增加了很多,几个人从我身边挤过,我努力地向旁边靠了靠,好让自己不致被人挤倒,很快地,我谁也看不见了……这时,一个小孩猛地从我面前撞过来……“砰――”的一声响,我摔倒了在上。
“啊――”的一声惊叫,我猛地惊醒过来,原来是一场梦!
这时,窗外的天边已微微地泛着肚白,天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