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了解尹墨那个男人,他对苏婉的感情,他也或多或少的知道些,这一切,怕是尹墨早就预料到的了,只有苏婉,还这般傻傻的以为尹墨是在帮她。
苏婉仰起头,和他琉璃色的眸子对视,那深邃的眸光,像是漩涡一般,将她卷进了更深的绝望,他说:“苏婉,和你解除婚约和楚安然没关系,这些年,你或多或少见识过我的手段,对那些妄想将我掌控在其中的人,都会付出应有的代价。”
苏婉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眼泪流的更凶了!
“管家,送苏婉小姐回去。”木槿宸站起身来,扬声吩咐,“一定要将苏婉小姐送回苏家别墅,派个人守着,别让她做傻事。”
说完,他又走回到落地窗前,对着外面幽蓝的游泳池发呆。
他还记得,那天将醉酒的楚安然丢进了游泳池,本来想让她长点记性,结果,被她也拽进了游泳池,两个人紧紧相贴,他到现在都还能清晰的记得从她身上传过来的温度,像是火引一般,点燃了他内心的火。
“苏婉小姐,走吧。”管家进来扶她,将她送了出去。
第二天,财经版的头版头条,全都在刊登木家和苏家解除婚约的事情,木槿宸做事一向雷厉风行,如今,他这招先斩后奏让木家不得不被迫同意他和苏婉解除婚约。
中午的时候,接到父亲的电话。
“父亲!”
在木家,不能叫‘爸爸、妈妈’,只能叫‘父亲、母亲’,预示着尊重敬仰。
“槿宸,你也不小了,怎么能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你也不想想,你苏伯父面子上怎么过。”父亲的声音还是那般严肃,木槿宸几乎能通过他说话的语气感受到他板起的脸孔,许久,那头见木槿宸变没有说话,语气也软了下来,叹息着说:“解除了就解除了,我让你母亲再为你物色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下次,可不许这么胡闹了。”
“呵——”木槿宸冷笑,眸子里竟然有叛逆的光,他唇瓣微启,讥诮的说:“父亲,你要是这个时候给我物色未婚妻,那才真的是在打苏伯父的脸。”
“你。。。。。。”父亲在那头剧烈的喘息,许久才慢慢平复下来,沉声说道:“你这个逆子。”
挂上电话,木槿宸把玩着手中黑色的直板手机,‘呵’的一声冷笑,低声说:“我这个逆子不正是你培养出来的吗?”
那些记忆如同跗骨之蛆,总是在躲藏在阴暗的角落,一有空隙就从那些角落里钻出来,侵蚀着他外表的坚强,他的手缓缓的按在小腿上,那里,似乎还能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疼。
那年冬天,自己才只有八岁。
法国的冬天,比樊城冷多了,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巴黎的上空飞舞落下,只有八岁的自己就穿着一条短裤,裸着上半身,打着赤脚站在雪地里,平举的双手里捧着一条二指宽的戒尺。
父亲说,身为木家的独子,必须要肩负起整个木家的兴衰繁荣,要荣辱不惊,要沉得住气,不骄不躁。安楚里伤角。
所以,他每天必须在雪里站半个小时,必须要有钢铁般的意志。
木槿宸笔直的站着,手已经麻木了,刚开始身体还能感觉到冷得发痛,到最后也麻木了,他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别墅客厅里,那个吹着空调喝着红酒的男人,他想,总有一天,他会让那个男人后悔,曾经用这么残酷的手段来逼迫自己。
风刮的越来越烈,他几乎都要承受不住了,端着戒尺的手在微微发抖,紧紧咬着唇瓣,嘴里全是黏糊的血腥味,那种如铁锈一般的腥味。
客厅里的男人突然回过头来,比寒风还洌的眼神直直的落在木槿宸身上,木槿宸不闪不避,直直的迎上他的视线,那眼睛里的恨意更是毫不掩饰。
是的,他恨这个男人,这个被自己称之为‘父亲’的男人!
男人穿着厚厚的防寒服,从客厅里出来,伸手拿过他手上的戒尺,‘啪’的一声抽在木槿宸的小腿上,那种疼痛是钻心的,让人生不如死的痛,他下意识的抬起那只被打的脚,奈何,另一条腿已经被冻的麻木,再也不能承受他身体的重量。
整个身子朝一旁倾斜,跌倒在雪地里,冷,刺骨的冷。
“起来。”又一尺子落下,打在自己撑在雪地的手上,这一下力道极重,是用齿面打的,一下去,竟然将冻得发僵的手拉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那么狰狞的伤口,也只有点点的血流出,还没流出伤口,就已经结成了冰。
“我教过你,要学会掩盖情绪,你的想法永远不准被别人洞悉,否则就会成为你最致命的弱点,而你,刚刚是在恨我!”又是一下落下,木槿宸除了将自己紧紧护住,其他的,什么都不能做,尺子一下下落在自己身上,每一下,都让他恨不得能就此死去。
那种痛,犹如抽筋拔骨,将自己血肉硬生生的划开。
天空中,雪花还在不停的落下,一片片落在自己身上,竟然没有化,他想,他会死去,就这样被掩埋在雪地里。
手中握着的杯子因为用力被折断,玻璃碎片深深的扎进掌心里,那些记忆戛然而止,回过神的木槿宸看着手心里不停涌出的血珠子,无声的扯了扯唇瓣,原来,自己并没有在那一年冬天死去呢。
最后怎么样了呢?啊,记起来了,自己躺在雪里奄奄一息的时候,他的母亲出现了,那个温婉柔顺的女人,一切以父亲为天的女人,她第一次对父亲这种残酷的训练手法有了强烈的反对,但是,她却无法制止父亲的决定,甚至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她只能扑到自己身上,替自己挡下那不停落下的戒尺。
这样的场景,远远不止那一次。
*
楚安然看着手中的报纸,木槿宸和苏婉解除婚约,是她始料未及的事情,看着报纸版面上被放大的两人照片,她的心情是复杂的,实在谈不上高兴,因为她知道,他们解除婚约和自己无关,就算是没有苏婉,也会有另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永远不会是自己。
只是,苦了苏婉了,她对木槿宸的爱,她看在眼里,虽然有些偏执,但是不可否认,那是极爱了。
“安然,你这早饭吃的怎么尽对着报纸发呆呢?”也许是因为自己的表情有够呆的,才让爸爸妈妈也好奇的凑了过来。
“哦,没事。”楚安然回过神,立马把报纸揉成一团,丢到了一旁,“只是看到一些感兴趣的新闻。”
“咦,这不是那天来的那个男人吗?你说是你老板的。”妈妈显然已经看到上面的照片了,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埋头吃饭的楚安然,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