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天慰
新浪免费信箱：8e598
佟梅艳在田苇的怀里撒娇说：“我也要当你的秘书！”
田苇说：“行行行！你从现在起就是我的秘书，是我的全权代表，经常有人给我来信，就由你负责回信吧。拜托你，不要在我的怀里摇，把我的骨头架子都快摇散了！”
田苇接着说：“职工医院的减亏计划顺利实施，扭亏增盈首仗告捷，我又有个美人相伴，真是：‘春风满面吹，鲜花配英雄！’其他计划也逐步推行，不料，大难临头。
农场建了榨糖厂，用生产队种的甘蔗榨糖。这项工作利润微薄，其实亏本，还不如把甘蔗直接运到长沙武汉这些大城市里，当水果卖。
我调集船只运甘蔗，在码头看着甘蔗装船。
天快黑了，船也装得差不多了。我很累，小孙妹子陪着我，劝我搭拖拉机回场部。如果错过末班拖拉机，就要在野外过夜了。
我回到场部，小孙妹子为我捶腰捶背，我美美地睡了一觉。
天亮时，接到报告：大批知识青年挤在运甘蔗的货船上，要搭船回城探望亲人，船只超载沉没，找到两具尸体，还有十几个失踪！
特派员和五七干校的学员们，立即撤离得无影无踪。
我的‘扭亏增盈办公室’的招牌，也从‘党委办’的隔壁，改挂到职工医院的停尸房，那两具尸体就伴着我办公。
后来的一切，我都是麻木不仁的，只记得人人打我骂我朝我脸上吐口水。
后来，‘扭亏增盈办公室’的招牌，又从停尸房改挂到厕所。所有的改革全部取消了，肖医生依然在职工医院上班，护士小孙妹子依然热情地照顾病人。
肖医生看着招牌说：‘你的办公室这么脏了，你不打扫干净？’
于是我成了医院扫厕所的！
妇联主任送来了两箩筐告状信，都是揭露我的罪行的。我一封又一封、一遍又一遍地看着，看久了，我觉得自己确实罪大恶极。”
佟梅艳说：“你犯了什么罪？”
田苇说：“学林彪的儿子林立果选美，糟蹋了数百名女青年。这条罪行很确切，没有诬告。告状的人是指，我糟蹋了她们的心灵；看状的人却以为，我强奸了她们的肉体；但是在群众中传说成，我是个配种的‘脚猪’！中文博大精深，一词多义，我是有口难辩！”
佟梅艳说：“‘脚猪’是什么猪？”
冒充夏莲香(夏连乡）的白雪花说：“就是公猪。”
佟梅艳说：“那为什么又叫脚猪呢？”
田苇说：“一天到晚跑来跑去找母猪配种呀。
这些告状信，是由顾大歪和肖医生审核过的，内容非常厉害，就像一把把尖刀，直插我的心脏。顾大歪担任治安主任，小偷小摸多吃多占敲诈勒索，有人写信告他的状，我没法帮他，他就恼羞成怒，跟我干起来了。
这些告状信，说我平时爱下水抓鱼卖高价，有名有姓有人证明，说我抗洪时误把旋涡当成大鱼，被吸进管涌的入水口，醒来后自吹是抗洪英雄，也有目击证人签了名字！
能够为我作证的只有陈青玉和刘茉莉。陈青玉已死，早已无影无踪；而刘茉莉决不会为了我，而让顾大歪和其他知识青年担当诬告罪名，况且她已上大学去了。
我明白：我的改革触犯了知识青年们的利益，我犯了‘左倾冒进、脱离群众、不堪一击’的路线错误。特派员对我的支持，其实是对我的陷害。
我就像是一个瘟神，人人躲着我。我白天坐在箩筐上看信，晚上躺在箩筐上睡觉，那块‘扭亏增盈办公室的招牌’，就是我的床板。”
佟梅艳说：“你那个秘书护士小孙妹子怎么样啦？”
田苇说：“只有小孙例外，她给我端来一日三餐，每次经过我身边时，总是微笑着打招呼，问：‘告状信上又写了什么呀？’
我苦笑着说：‘还好，没有牵涉到你。’
她的微笑，像春风像雨露像阳光，给我生存下去的力量。
有一天，我正扫厕所，顾大歪来了。
他嘲笑说：‘哎哟，大干部参加劳动，打扫厕所呀？你也有今天呀？你的办公椅子在哪里？’
我说：‘门外箩筐就是。’
我扫完出来，他依然坐在箩筐上不动。
我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他说：‘我不找你。小孙打电话，叫我在你的办公椅子上等她，刘茉莉托她带信给我。’
小孙果然微笑着来了，她说：‘刘茉莉上大学后给我来封信，刘茉莉在信中托咐我，请转告顾大歪，给田苇留条生路，就算是给刘茉莉一个面子。’
小孙把信递给了顾大歪，顾大歪看了两遍。
小孙笑着说：‘信，我送到了，没有假吧？’
顾大歪叹气说：‘没有假。这条四眼狗心毒手辣，把我逼上绝路。算了，我就给刘茉莉一个面子。’
我说：‘你害死了陈青玉，害惨了刘茉莉，你那条烂命还留着干什么？’
顾大歪说：‘是你见死不救，才害死了陈青玉，害惨了刘茉莉，你怎么不一头撞死！’
小孙笑着说：‘还是打个长途电话，问问刘茉莉，看是谁害惨了她？’
我说：‘行！’
顾大歪叹气说：‘算啦。’
顾大歪转身去场长办公室找孙场长，为我说情。
孙场长说：‘滚，滚，你他妈的，又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
顾大歪赖着不走，忽然来了北京的长途电话找孙场长，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孙场长放下电话后，对顾大歪客气多了，说：‘你马上写份报告，签上你的名字！’”
佟梅艳问：“什么是‘又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
夏莲香(夏连乡白雪花)说：“又要做坏事，又要为自己立块‘我是好人’的纪念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