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小指微微颤了一下,缓缓睁开眼,左右盼顾,只见水波摇曳,哗哗的轻合着沙畔,微风徐徐,夹杂着星星的水沫,吹在脸上一阵清爽,前方是偌大的一片湖泊,湖水清碧,茫茫无尽,远山环俟,宛如美人的卷烟黛眉,朦胧飘渺,微风徐过,泛起粼粼波光,灿灿耀眼,
他浑身乏力,缓缓坐起,不由回想昨日之事,感叹万分,天地八极,如同人体百脉,相连相通,当真造化奇迹。
萧逸死里逃生,心情大好,放声大嚎,嚎累了,便躺在软软的沙上,仰望天穹,云淡风轻,鸟儿啁啾飞翔,说不出惬意,她呢?心中募得一沉,猛地起身,环顾张望,四野空空如也,那有个人影,不由大叫道:“木姐姐,木姐姐”,声音徘徊回荡,叫了半响也不见应声,心怦怦直跳,暗道:“莫非她...她...”他越想越是心惊,脑子翁的一响,什么也记不起来的,身体像是抽空一般,一屁股坐到地上,“她死了么!”。
“呆子,你叫我作甚!”。
听到这个声音,萧逸鼻子一酸,眼圈涌上一股热流,差点哭出来,只见黑裙鼓舞,红发如飞,一双微蓝的眸子,如一汪秋水,顾盼流转,木蕾雅站在不远处,负手而立,撅着嘴盈盈而笑。
“我...我还当你...哈哈哈...”萧逸哈哈大笑,本想说我还当你死了呢,那个死字终也说不出口,只是悲喜转变得太快,否极泰来,直叫人欣喜若狂。
木蕾雅缓缓走过来,双靥微红,频频顿足,在沙上摩擦,萧逸定睛看去,只见之上一行行清秀的小字,写道,“呆子,我走了,传说喝了忘川的水,什么都会忘记的,我可是一口也不敢喝呢!你呢?是不是喝了满肚子!你还会记得我么...”。
她修为远高于萧逸,当日在地壑之中与那朱雀神鸟争斗消耗真气过多,是以才比萧逸晚醒来,但在地壑的几日修为已然恢复八九,此番她醒来的早,只见他还紧紧抓着自己的手,看着他那婴儿般无邪的脸,呼吸可闻,她的心怦怦直跳,呼吸若堵,耳根莫名的一阵烧烫,又羞又喜,心想如果能一直这样瞧着他该多好啊!好一会,她才回过神来,在地上写下那些字,猛地起身奔出数里,但却终究放心不下他,便又忽的折回,想再偷偷看他一眼,见他醒了,她便离去,谁知道,正瞧见他焦急的喊着她的名字,心中狂喜,一时间,忘了初衷。
方才萧逸心急如焚,一时没有注意到,此刻见了,觉得好笑,心想这回可要好好笑笑她,干笑两声,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道:“姐姐,要走么?”。
“嗯”木蕾雅淡淡嗯了一声,旋即笑道:“呆子,你有什么打算?要回家么?”。
萧逸苦笑,唏嘘道“我无亲无故的,那还有家!”。
木蕾雅峨眉轻蹙,问道:“你没有父母么,那师傅呢!总该有的吧!你可以回门派啊!”。
萧逸不想说这些,一笑置之,岔开话道:“姐姐,又有何打算呢?”。
木蕾雅怅然若失,叹道:“天地之大,浮波人生,又焉知道去东去西,往南往北,今日一别,我。。。我们还会再见面么!”
萧逸苦笑不语,心中暗想:“你都说了天地如许之大,茫茫人海,人好比沧海一粟,再见又谈何容易!”。
两人心中戚戚,一路闲谈,不知不觉间行了两日,只见前方山水明秀,天朗气清,不似先前,木蕾雅指着北方道:“往南一直走,便是轩辕王朝了!”低头顿足,好一会,才轻轻说道:“呆子,这回我真的要走了!”。
听他说要走,萧逸心中不舍,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终是要分道扬镳的,当下笑道:“姐姐一路珍重!”。
木蕾雅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道:“你也要珍重”,走了几步,又回头,嘴角翕动,欲言又止,却猛然转身,祭出碧落花,绿光一闪,冲天而起,转瞬消逝在茫茫天际。
萧逸望着逝去的碧光,良久,才回过神来,只觉得心中憋闷,不吐不快,发足向前奔去,一口气掠出数里地,放声长啸,心情轻松许多,这些年来,他饱受炎凉,如今又离了师门,天下之大,却是无他容身之地,心灰意懒,原本想回昆仑天堑的,吹箫打猎,了此一生,但在地壑之中听木蕾雅一席话,如醍醐灌顶,自怜身世,只觉得天地纷扰,众生皆苦,人生在世,不可庸碌无闻,大丈夫生于天地间,纵不能兼善天下,便也要让天下所知,默默一生,岂非与草木同腐!纵活千载万载,亦复何益!想明此节,心中块垒尽去,封仙大会他定要去的!
十万大山,茫茫无尽,迤逦走了两日,只见山道依稀,人烟隐隐,这日响午,萧逸打两只浣狸,正自烤着,打发饥肠,前方不远忽传来人声,他听声音有些熟稔,一时却又记不起来,拨开杂草循音望去,不由的一怔,正是不几日前的那个小郡主一行,不知为何,人数少了大半,个个衣履阑珊,面若死灰,相互搀扶,活像逃荒的难民,小郡主被一个侍女搀着,此刻在溪边咕噜咕噜的牛饮,那好还有半分公主的样子,萧逸不由暗喜:“真是冤家路窄,贼丫头,这会子,看你还有什么本事!”当下走出来,大笑道:“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贼婆娘,我们又见面了”,
众人一怔,这节骨眼,撞上这个小坏蛋,皆是皱起眉头,叫苦不迭,小郡主骂道:“小淫贼,我不找你晦气,你倒是来招惹我,看我不拔了你的皮,喂野狗!”她嘴上骂的虽凶,心里实属没底,语气上明显弱了三分。
萧逸看她那色厉内荏的样儿不由觉得好笑,道:“好啊,我到要看看是谁扒谁的皮!”,说话间,笑意盈盈的向她走去。
“臭流氓,你想干什么!”小郡主峨眉紧蹙,惊道。
“嘿嘿...”萧逸冷笑不语。
“小子,活腻了么!”那黑脸汉子,大喝道,一脸怒容,纵身横档在小郡主身前,话音未落,已被萧逸一把揪过来,举过头顶,噗通一声,丢到水里,灌了几口水,好不容爬上来,好如落汤之鸡,站在一旁,噤若寒蝉,再不敢逞强。
其余众人,忌惮萧逸神威,不敢上前,突自叫嚷。
“小子,看剑!”寒光一闪,那侍女娇呼一声,挥剑直刺萧逸咽喉,萧逸淡淡蹙眉,道:“我不与你打!”,募得化作一道幻影,那侍女只觉得眼前一花,手腕已被扼住,哐啷一声龙吟,宝剑已然脱手,萧逸轻轻往前一送,她便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萧逸身形又一晃,已到小郡主面前,化掌为爪,向她胸口抓去,本想她若出手抵挡,便反手扼住她的手腕,将其制住,只听小郡主骂道:“下流!”,双手抱胸,竟没有出招反抗,被他一抓之力,攸得一头撞入他怀中,萧逸只觉她的身子极软,幽香淡淡,心神一怔,这个空荡,胸口疼极,已被小郡主狠狠的咬了一口,不由怒道“你属狗么!怎么咬人!”,忙抓住她的双腕,一扭别在其脊背上,小郡主动弹不得,满口大骂:“小淫贼,臭流氓,我咬死你”。
萧逸笑道:“你咬我,我便不会咬你么!”。
“你敢!我杀了你”小郡主带着哭腔,急的大叫。
“怎么不敢!”萧逸低头在她肩头咬了一口。
“臭流氓,死淫贼...呜呜...”小郡主骂了两句,微颤了两下,身子一软,呜呜哭了起来,萧逸见她声泪俱下哭得伤心,一时间,不知所措,讪讪道:“你哭什么,是你先咬我的”,哇的小郡主哭更凶。
萧逸心中大感自责,道:“你若不哭,我便放开你!”,话音刚落,哭声便转缓,“你休要再骗我,我。。。我才不信你呢!”。
“我骗你作甚”说着便把手松开,小郡主蹲在地上抽泣不止,一双杏眼通红,泪光点点,我见犹怜,萧逸暗道:“她再凶再恶,但毕竟是个女孩家,我这般对她,是有些不对”,当下说道:“你别哭了,这次是我不对”。
“那上次你便对了么!”小郡主抽噎道,萧逸一听便来气,道:“上次自然是你不对,不分青皂白,便来揍我!若非你是女的,我一巴掌打烂你的屁股!”。
噗...小郡主破涕为笑,“你是活该,谁叫偷...”偷字未落,红光暴增,萧逸暗呼一声:“不好,!”,心知上了小丫头的当了,纵身后越,但已然迟了半分,被那红绫包粽子一般缠得的严严实实。
小郡主咯咯直笑,道:“小淫贼,就凭你那猪脑袋也想跟本公主耍花枪!嘿嘿,还不是被本公主略施小计,便束手就擒,你方才的本事呢!”,啪啪,给了萧逸两个大耳刮子。
萧逸气极,却笑道:“贼婆娘,你有本事再来咬爷爷!”。
“嘻嘻…,你骂吧,让你骂个够!你骂我一句,我便给你已给一个大耳刮子!看你的嘴硬,还是的我的巴掌硬!”小郡主笑道,说话间,又是一记大耳刮子。
“罢了,罢了,这样也好,出了这大山在跟她算账!”萧逸心中暗忖,再不言语。
“咦?小淫贼!你怎么不骂了!”小郡主道,但见萧逸冷冷的瞪着她,沉默不语,小郡主颇感无趣,踹了他几脚,对着两个男侍从顿足道:“你们两个抬着他走”。
那两人均是面带苦色,哀道:“公主明鉴,我等与那火鸟缠斗,伤其内腑,自顾无暇,再抬着一人怕是走不了路!”。
“哼!一群废物!”小郡主怒道,那两人唯唯诺诺,却又当真自身难顾,躬身不敢抬头,片刻小郡主又道:“好了,都退下吧”,峨眉微蹙,单手托腮,似是在想法子。
听到此话,萧逸打了激灵,笑道:“乖孙女,当真有孝心,知道爷爷走累了,便找两个人来抬我,妙极!妙极!”。
小郡主狠狠踹了他一脚,讥道:“你想的倒美,嘻嘻,你不说我到忘了,你又不是瘸子,自己不会走么!”,她口中念念有词,手指持诀,红光一闪,只见萧逸脚下红光飞旋,那段红绫缓缓退去,活似短了一截,直到萧逸腰间方才停下,余出三尺落入她手中,小郡主一拽那红绫,笑道:“好马儿,快走!”。
萧逸冷笑不语,心道:“贼丫头,看你能笑到几时”,起初小郡主对萧逸拽来拽去的,颇为兴奋,走了几里便失了兴趣,对这那女侍从道:“你来牵他”,正欲将红绫递过去,萧逸瞅准了机会,施展瞬步,猛地一带,向着远处的树林掠去,眨眼已在百丈之外,小郡主被带了一个趔趄,红绫脱手,眼看萧逸越去越远,心下大急:“遭了,小淫贼跑了不打紧,我那宝贝可丢不得!”,奋力大喝一声,“敷仙绫,回来”,但已然不见萧逸身影,小郡主直觉的胸口窒闷,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话说当日她追萧逸,进了那山林,不久,便听见山崩地裂般的巨响,她们一行人,循声寻去,便也来到那个山腹,撞上了那火鸟,本想将其降服,但那火鸟实在太过厉害,紧一个照面,便烧死两人,众人大惊,撒腿便逃,那火鸟极凶,一路追来,不等到出口已经死了七八人,众人本以为已无生理,但就在此时来了几个穿着怪异的人,修为端为了得,竟把那火鸟生生挡住,众人哪还敢久留,逃将出去,但是遭那火鸟攻击都也受落了伤,小郡主在最前头,首当其冲,受伤最重,所幸她修为不低,倒无大碍,但此番摧动真气,驾驭敷仙绫,仅有的一分真气已然耗尽,又失了仙宝,心力交瘁,再也支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