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了!
女儿看见他们了。
宁宁望着父母,笑了,挥了挥手。
“宁宁!”
王起明还在叫着,郭燕已经伏在了丈夫的肩上,抽泣出声。还差几步远,王起明就迈过了栏杆,冲上去,抱住了女儿,在女儿额头上吻着。
郭燕也跟着冲上来,抱住女儿的头。
“爸爸!妈!”
宁宁这样呼唤着。
一句女儿普普通通的呼唤,竟使王起明和郭燕泪流满面!
在走出机场大厅的路上,王起明和郭燕一人一个问题接连不断:“你好吗?”
“你一眼就认出我们了吗?”
“在飞机上吃午餐了吗?”
“你想爸爸妈妈了吗?”
宁宁回答着爸爸妈妈的连珠炮一般的提问,并且好奇地看着这世界上最大的机场和各色各样的人。
等王起明和郭燕的提问有了一个小小的空隙,女儿提了唯一的问题:“这是美国吗?”
“是,这是美国,”王起明毫不犹豫地回答,“这是纽约!”
要回答这个问题太容易了。可是回答完这个问题之后,王起明不觉停住了脚步。他想起自己到这儿时也是问了这个问题。
出了机场,他们三人坐进了汽车。
宁宁非要抢着坐在前排座上不可。
“爸爸!这车,是你自己的吗?”她问。
“对,是咱家的。”
“够派!”
“什么,宁宁?”王起明问女儿。
“我说够派,真够派!”宁宁说,“您要是把这辆车在北京这么一开,非震倒一大片不可呀,是不是,爸?”
王起明被女儿的话,逗得直乐:“没错,没错儿!”
“有您这么震人的车,我也用不着打的了。”
“打的?”郭燕在后座上问,“什么叫打的呀?”
“妈!您在纽约混了这么多年,怎么不知道什么叫打的呀!
打的就是坐出租汽车啊!“
“你在北京,不骑自行车啦?”王起明问她。
“骑车?那多丢份呀!”
“这孩子,一口的北京腔!”王起明又乐了起来。
倒不是女儿的话怎么可乐,今儿这种日,不论女儿说什么,王起明都觉得顺耳、好听,都忍不住地要让笑意流露出来。
郭燕没怎么插嘴,光是坐在后座上,摸着女儿蓬马松的尾巴松头发,好象是总也摸不够似的。
宁宁则是对什么都觉得新鲜、好玩。
她的眼睛可是不够使的。
在路上,对车流,对高楼大厦,兴趣浓得不得了,不断地问这问那。
到了家,她又楼上楼下,客厅卧室的看不够,还用手摸。
郭燕把她带上楼,指着她布置好的卧室说:“宁宁!这是你的房。”
谁想宁宁一撅嘴,说:“不,妈妈,我不要住这间小的,我要住楼下的大屋子里头。”
“傻店头,那是客厅,不能睡人。”
“什么客厅不能睡人呀,美国怎么这么多的规矩呀,我就睡大屋子。不是说美国自由吗?爱睡哪儿睡哪儿,爱怎么睡怎么睡!”
“好好好,反正是自己家,爱睡哪儿就睡哪儿吧!”王起明息事宁人。“来来,叫爸爸好好看看!”
他把女儿拉到身边,仔细端详。
宁宁十六岁,几乎和郭燕一般高,亭亭玉立。
她白白的脸蛋上,找不到半点瑕疵,细嫩娇柔。水汪汪的大眼睛,比郭燕的眼睛还美。她的胸已经高高的隆起,这使她平添了几分成熟。
“长大啦!”
王起明感慨地说。
女儿看着父亲,觉得挺好笑。
“你先让孩子睡一会吧,倒一倒时差,”郭燕说,“宁宁,睡一会。”
可宁宁根本没有时差的感觉,没有半点倦意。
她一个人跑出屋子,在草坪上,在花丛中,审视自己的新家。
窗前,王起明和郭燕在看着自己的女儿。
“宁宁,长大了。”王起明说。
“嗯。”
“她性格和以前有点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也说法上,反正,她不象你那么温顺。”
“那就是象你,又宁又撅!”
王起明笑了。
他爱听这个。他觉得女儿的性格上是象自己,接受能力强,反应快,不服人。
这使他满意。
“可是,”他说,“她绝对不会知道我们这几年在美国受的苦。”
“当然。”
“我得跟她讲讲。”
“去你的!少来那套忆苦思甜,”郭燕说,“我倒是觉得,这几年不在她身边,欠下她的不少。”
“欠下多少补多少!”
王起明认认真真地说。
为了弥补对宁宁的爱,王起明夫妇便可以说尽了全部的心力。
他们对宁宁,是有求必应。
吃的,给的是最有营养的,最好吃的,也是价格最贵的。
穿的,给的是最时髦的、质地最好的,当然也是价格最贵的。
有的时候,王起明会说一两句这样的话:“燕子,你看看你是不是太宠着宁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