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还没来得及喊一声“救命”,就掉进了那个自称是妖怪的女孩所撑的那条船上,他的脑袋在船舷上重重磕了一下,眼前金星乱冒,霎时就昏迷了过去。等清醒过来的时候,唐僧感觉头疼得特别厉害。他勉强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斜躺在一条古旧的小船上,一个身材很胖的女孩正用力地摇着橹,河水被搅得“哗哗”作响,听起来像一首舒缓的小夜曲。天色愈来愈黑,远近的渔火看在眼里格外温暖。
唐僧不由得挣扎着动了动身子,冲胖女孩有气无力地问道:“阿弥陀佛!你到底是谁啊?贫僧怎么会在这条船上的?”
摇船的胖女孩听到声音,赶紧回过头来答道:“呵呵!大家都叫我妞妞,你也叫我妞妞吧。你不记得了?当时你站在一座木板桥上,一听到我说自己是妖怪,就吓得从桥上掉下来了。幸好你福大命大,刚好落进了我的船舱,要是掉到河里,不被呛死也会被冻死!”
唐僧借着近处的渔火仔细一看:只见这女孩脸如锅底黑,肥腻腻的下巴像卷饼,一张兔嘴涂得血红血红,鼻子则像倒吊着的大辣椒,牛眼睛也呆怔怔的没有神色。特别在她扭头的这一瞬间,那种故作“妩媚”的一笑,更是显得极端离奇古怪。唐僧叫了声“妈呀”,一下子又昏厥过去。
再次醒来时,唐僧发现自己被胖女孩背在身上,慢慢走进了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小巷里。唐僧本想挣脱逃走,怎奈得浑身疼痛,四肢无力,又担心那女孩扭转头来吓他,所以只好一声不吭地听之任之了。不一会,就来到了一家屋门前,胖女孩笨拙地将唐僧从背上缷下来,让他斜倚在墙角,然后便走上前用薄扇大的手掌“啪啪”地拍门,拍得唐僧得心里“突突突”地七上八下的。
“来了、来了!”里面有个苍老的声音说,紧接着“吱呀”一声响,大门开了。唐僧微眯着眼睛一看,发现是个年约五十来岁的老汉,长得瘦瘦的、矮矮的,灯光下脸庞显得很黝黑。“妞妞,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你下午用船运出去的废品一共卖了多少钱呀?”老汉问。
“爹,没卖多少哩。”胖女孩说,“刚好卖了一个吉利数——八两八文钱。”
老汉低头沉思一会儿,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嗯,还不错,就那几袋废品就能赚这么多钱。赶明儿呀,我们父女俩起个大早床去多捡些废品回来,争取送一满船废品到废品收购处去,应该可以赚到十两银子。”
“爹,废品好脏啊。”胖女孩搔着头说。
“不脏、不脏,都是钱呢。”老汉说,“对了,你卖废品的钱呢,快交给我吧,小心有麻老虎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把它偷走了。”
“爹,都在我荷包里揣着呢,掉不了。我现在就给您。”胖女孩说着从衣兜里将银两掏了出来。老汉颤颤抖抖地拿在手里,借着灯光仔细端详半天,不由得长叹一口气道:“哎!我就是担心你被别人骗,结果还是上当了。这哪里是银子啊,分明就是块破石头。你说你这妞妞,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咋连银子和石头都分不清呢?”
唐僧心下暗自思忖:原来这女孩是个傻子呀?
“爹,收废品的那位大叔长得好帅呀。”妞妞说。
“好了、好了。”老汉哭笑不得地道,“快进屋里来吃饭吧。”
“爹,我不饿。”妞妞忸怩着。
“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啦?怪爹不该埋怨你?”
“不是,我半路上捡回来了一个大废品。”
“哦,运气怎么这么好呀?快说说,是一件什么样的废品?”老汉立时喜形于色。
“不是东西,是、是一个人——一个大帅哥,头顶光溜溜的像皮球。我划船经过桥下的时候,他从桥上掉进了我的船里,当场就摔得晕死过去了。这会儿还不知醒来没有?”
“是吗?妞妞,快,我和你一起把他扶进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好的,爹。”妞妞说着和老汉朝墙角走了过来。唐僧赶紧闭上眼睛,装出一副仍昏迷不醒的样子。
父女俩将唐僧抬到一间充满霉味的小房里,让他平躺在床上,拿来一个椭圆形树墩给他当枕头。老汉替他把过脉之后,神情严肃地问:“他这么大个人,怎么会从桥上掉下来的?”
“爹,这个——我也不晓得。我当时船划得很慢,几乎就要停下来了。忽然看见高处掉下来个人,落在我船舱里‘轰’的一响,我顿时吓了一大跳。我不晓得该怎么办,就拼命地划着船把他带了回来。嘻嘻!”妞妞说着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因怕老汉责备,她隐瞒了唐僧掉到船里的真正原因。
老汉瞪了她一眼:“真是个傻妞,不好笑的时候也瞎笑!”
“爹,你说他会不会死啊?”妞妞有点担心地问。
“他的身体倒无大碍,但脑袋受了一点伤,肩膀的肌肉扭了,屁股大概也摔得不轻。不过这些都是小问题,看来他站的那座桥并不是很高。以我多年的行医经验来看,他多半是被吓昏的。”老汉说着转身吩咐道,“妞妞,你去烧点水吧,等会给他洗个热水澡。我看他身上穿着的袈裟不是寻常之物,等会从他身上剥下来之后偷偷藏起来,过些日子拿到当铺当了,多少能换回些生活费。这年头,穷人要想讨口生活真是不容易啊!”
唐僧心想,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你奶奶的原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呀。
“爹,那他要是醒了问我们要袈裟怎么办?”妞妞担心地问。
“我说傻妞,你怎么尽问些高难度的问题呀?”老汉想了一会,忽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嗯——就说我们救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赤身裸体了。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任他就是有一万个脑袋也想不到,偷他袈裟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爹,你好卑鄙!”妞妞朝老汉羞了羞脸,转过身烧热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