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岁那年,她上初中,母亲迫于生活压力改嫁。继父是b城排得上号的企业家段天霖,早年丧妻,已知天命。
母亲的第二段婚姻,再没有当年与父亲的琴瑟和鸣,耳鬓厮磨。但好在,也算一团和气,相敬如宾。
也就是那一年,段从没有预兆地闯入她的生活中。二十一岁的他,一身黑衣,尚还青涩瘦削,却已是风华绝代,气宇非凡的男子。
院子里的樱花树一年赛过一年的繁茂。四五月的光景,春风一吹,铺天盖地的樱花汇聚成海,花瓣洋洋洒洒地就染红了整个天际。
段从就站在树下,披着一身夕阳,就连轻蹙眉头的样子都像汇聚了人世间所有的光。
他对她说,程小桥,你长得真难看。
她只是远远地看着他,本能地傻笑。
时间静止,岁月温热。恍如昨。
梦到这里戛然而止。
程今夕觉得胸口疼得难受,迷迷糊糊地从浴缸里挣扎醒来。水,已凉透,压着心脏,格外的冰冷。
费力地爬出浴缸,拿起毛巾从头到脚擦了擦。走出浴室的时候她的头发丝上还滴着水珠子,一串一串地滚到板上,脚掌踩过,划开成团团叠叠的水印。
*
黑夜是真的真的很安静,程今夕觉得有些饥肠辘辘。
她站在二楼靠近大门的走廊边看了看,楼下玄关处的灯已灭,没有人声,方才有些放心。下楼从厨房热了牛奶,就着顾淮南给她买的黄油小饼,吃饱喝足。
温饱思淫欲。她顺带着趴在沙发上又发了一会呆。
东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程今夕终于安生地躺在了自己kingsize的大床上,吹着冷气翻来覆去。
她拿出顾淮南的手机,打算从他的通讯录里找出点什么蛛丝马迹,也好让她找到联系他的方式。
哪里知道里里外外看了半天,通讯录,通话记录,收件箱都是干干净净,一个字都没有。只有相册里,有一张年轻女人的背影。
身姿摇曳,仿佛一株妖娆的美人蕉,在风中渐行渐远。
程今夕的心莫名地悸动了一下。
这什么男人啊。缓过神来,她皱着眉头,默默地嘀咕了一句。
、第七章桃色绯闻
第七章桃色绯闻
堵车。堵车。
周末的b城格外拥堵,高架桥更是大浪淘沙,挤得跟沙丁鱼罐头一样。
喇叭声,轮胎摩擦过水泥的热辣声响不绝于耳。每个司机的脾气都像酷暑的天气,阵阵火光蹭蹭地往上冒,势如破竹,似乎随时随地都会冲破云霄。
马路杀手兼路痴程今夕小朋友,此刻正架势着她的四个圈小跑战战兢兢地跟着前头汽车的后车灯,一步一挪。
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敢偏颇半分。
音响里飘出的靡靡之音,娇柔如猫叫,也让她烦躁的心头像是被猫爪子一下下地挠过。
程今夕很沮丧,因为她每次开车,都会发现自己并不适合开车。可是这样的胆战心惊,却隔三差五都在重演。
段从不是不担心。
家里的司机辞了一个又一个,却偏生没有一个能合她心意的,直至最后,也就作罢。亦不过是无可无不可地换来他一句,“大姑娘,有自己的主意了。”
其实她跟他都知道,她依赖着他,却又怕太过依赖了他。
到底无人说破,也就相安无事。
包里的手机响起来的时候,程今夕刚从高架桥上杀下来。她捏了把冷汗,单手把着方向盘,手忙脚乱地掏出电话。
顾淮南的手机在阳光下转着黑曜般的流光。陌生的号码。
程今夕犹豫了几秒,还是接了起来。听着那头轻不可闻的呼吸,她喂了一声。
那头说,“是我。”
是顾淮南,程今夕怔了怔,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的温暖的笑脸,过了很久才开口,“是你喔。”
语调软软的,呆着浓浓的鼻音,仿佛一脚踩在了棉花糖里,有种不见底的感觉。
程今夕不自觉地笑得眉眼弯弯,先声夺人,“顾淮南,先说好的哦,我可不是故意顺走你的手机,是它自己不舍得离开我,才跟着我私奔的。”
“这么轻易就被美色迷惑,你该好好教训教训它。”她喃喃着又补了一句。细声细气地仿佛更像自言自语。
顾淮南轻笑,“刚才你一直不说话,我还以为是自己拨错了号码。”
“刚睡醒,反射弧还没长好呢。”
“我拿走你手机着急了吧,”程今夕小心地避开来往身边的车辆,又顿了几秒才组织出了语言,“额,不过还好,从昨晚到现在还没有人找你,我应该没耽误你什么事儿吧?”
顾淮南很淡地“嗯”了一声,笑意渐深,“这个是我的私人电话,一般情况下,没什么人会打。”
一字一字说得慢条斯理。
一个号码都没有存的私人电话?确实是够私人的。
程今夕不觉钩起唇角,饶有兴致道,“一般情况,那二般呢?”
顿了顿,他说,“二般就是,如果有电话打进来,你可以选择接,或是不接。”
顾淮南说这话的时候,程今夕刚好把车开进公司的底下停车场。
车位在靠近大门的左手边,肆无忌惮地占了两部车的空间。在这b城寸土寸金的cbd里这也算是段从给她的特权之一,以此来慰藉她同样并不高超的停车技术。
那头传来疾风凌虐的声音,轰隆隆的,闷闷的。
程今夕愣怔,猛地一脚急刹。身子有些重心不稳地往前倾了倾。
言下之意,他并不急着要回手机。
不知为何,顾淮南的声音在她听来,一字一字,却总像极了一声又一声的叹息。
分明听着很正经的一句话,略带磁性地透过电波弯弯转转地传到她的耳里,俨然又多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有些暖。音如其人,顾淮南是个暖男,连一根头发丝儿,一个尾音都透着温暖。
可暖过了头,也就成了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