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今夕有些赧然,脸蛋红扑扑像个苹果。
“他们是这么说我的?”不答反问,却平和的没有半点显山露水的傲气。他淡淡地睨了眼后视镜,启动挂档倒车,打方向盘一气呵成。
“归国华侨,纽约哥伦比亚大学艺术研究所博士,现任s大油画系研究生导师,也是s大办校至今记录校史册里最年轻的教授,”程今夕一字不落背诵如流,“如有遗漏,还请顾老师明示。”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将别人口中表述的顾淮南牢牢地记在了心里。却也再默背的瞬间清楚地意识到,这个外表出色到让人嫉妒的男人,还有一份镀了金的人生简历。
他但笑不答。
深夜的小镇人烟稀少,程今夕审度的目光从顾淮南的脸,移到了窗外。
少有的几家餐馆依旧灯火通明,七色绚烂的霓虹灯明明灭灭地闪烁着。
还有远处传来荡漾在耳畔的《小城故事》,邓丽君独有的甜腻和柔情,百转千回地摄人心魂。
半天才意识到似乎哪里有些不对,“这是谁的车?”她哑着嗓子问。“顾淮南……”
“我还以为你要等到了酒店才会意识到,”顾淮南看了她一眼,将车停在了路边一家餐馆门口,“下车吧。”
柔声打断她的思绪,还有那张愁苦地皱巴巴的小脸,显然他的心情还不赖。
“来这干嘛?”
他简练答,“吃饭。”
“都这点了还吃,”程今夕的脸更苦了,虽然她是真的饿了,“你知不知道女演员最忌讳的就是宵夜?”
顾淮南不理,径直走。
她跳脚,“顾淮南,我减肥啊!你听到没!”
顿了几秒,轻飘飘地飘来一句,“不许。”
“怎么就不许了!”有没有这么专制的,程今夕气鼓鼓地cosplay起了包子,喊,“我要上诉!”
“上诉驳回。”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她扒着他的脚后跟,死死拽住他的衣角,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我真不能吃,吃了明早铁定脸上浮肿,上戏拍特写没法看的。”
顾淮南回头,不恼不烦地认真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了一遍,诚恳地下了定论,“你不胖,不需要减肥。”
她都快哭了,死拽着就是不肯挪步子,“大哥,我胖,我真胖!”
这里头是有老虎,还是他吃了夜宵就会变老虎?
顾淮南无奈地揉了揉她头顶乱糟糟的发,第一次觉得对待一个女孩子会有这种无论怎样做都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
程今夕无暇顾及他突如其来的亲昵,继续装可怜,“你堂堂一大学教授,看得都是风花雪月诗词歌赋,哪里知道我们这些娱乐圈里小演员的苦。你说我这长得不好看就算了吧,还非得演个倾国倾城的美女,本来就够膈应人了,这脸要是再一肿就更没说服力了……”本来女一变女二剧情还这么欠她就够苦逼了,而明天对戏的还是美到天怒人怨的纪无忧就让她更沮丧了。“现在的观众挑剔着呢!”
这上镜分分钟变猪头,再者到时候上映高清宽频一拉,她还活不活了!
这姑娘还挺宝,真善于自嘲。
“那我明天就改剧本,”顾淮南笑了,“只要是跟阿棉的戏份,谢君撷就必须戴面纱,或者干脆毁容,你说好不好?”
这算冷笑话么?真是有够难笑得。
“好个……别消遣我了行么大编审,”好不容易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屁”字咽回去,程今夕满头黑线,“就不能严肃点,文化人连开起玩笑来跟真的一样,我可是一点儿不聪明,会当真的好不好。”
“小桥同学觉得我是在开玩笑,”顾淮南一脸我很认真的表情,“可你知不知道‘假公济私’是天朝人民的传统美德?”
她傻眼,一时接不上话。他们有熟到这地步吗?
半天才磕巴出一句,“什么,什么假公济私啊,你这归国华侨是没拿中文当母语的吧,这么乱用成语。”
“我不认识纪无忧。”
“所以呢?”
“自己想。”顾淮南浅笑吟吟,不做解释。
自己想?
那么言下之意,他们好歹有一面之缘,不对,是两面?
真淘气!
程今夕无言,“@#¥……&@#%*……*……”
“你说什么?”顾淮南挑眉,明知故问。
得,您老大!碰到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主,她这升斗小民碰上了只得熄火,“没,没什么,小的只是说谨遵顾大人懿旨。”
他又摸摸她的脑袋,就像给小狗顺毛似的,“乖。”
*
他们光顾的是一家经营夜宵的海鲜粥庄。
中古风的门匾,镂空花梨木的门扇,迎宾初栽了两盆枝繁叶茂的金桔树,青色的果实累累如珠。
一进门,边上就是几个一人多高的水箱,里面飘飘荡荡地爬满了竹节虾和梭子蟹。大厅里头人不过,三两桌那女分散在角落里,自顾自地饕餮交谈,也就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趴在收银台案头上算账的老板娘闻声抬起头来,瞧见顾淮南的那一刻漠然的脸上瞬间笑靥如花,“先生您好,请问几位。”
她起身热络迎了上来,包裹在紧身衣里身躯同她的肥肉横生的笑脸一样,惊心动魄,栩栩如生。
顾淮南依旧神色不变笑得温润,“就两位,麻烦老板娘帮我安排一间安静点的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