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伊伊难过的时候就会抱着枕头,把脸陷入软软的棉花里,鼻子里都是温暖的味道。然后心里满是被阳光渗透的美好。
每当妈妈抱着她轻轻哼唱摇篮曲的时候,那些小小的积郁在胸腔中的委屈就一点点消散了……段伊伊想,妈妈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啊,软软的头发,软软的皮肤,软软的声音,连看着她的眼神都是软软的,好像有湖水在那片漆黑中涟漪开来,也有花朵在那里幽暗的深处绽放……
段伊伊还小,关于美好的形容词,她能想到的是如此匮乏。或许就是爸爸说得那样,妈妈是个很难得的人。
像粉红色和蝴蝶结,还有蓝色喷水鲸鱼。妈妈大概是比这些还要难得很多的。段伊伊想,她那么喜欢粉红色蝴蝶结还有鲸鱼,可如果要拿这些来换她的妈妈她也不愿意。所以即使不经常见面,妈妈对她来说,还是最重要的。
……
一个没有太阳的午后,乌云泱泱地压在头顶,仿佛马上就要大雨倾盆。
平日里总是准点接送的司机居然没有按时来接她下学。段伊伊站在幼稚园门口边的花坛里,有些无可奈何地搓着衣角东张西望。
还没看上两眼,豆大的雨珠子就落下来了。噼里啪啦地打在段伊伊的小脸上,三两下就糊了眼睛,湿漉漉地生疼。她举着短胖的胳膊,吃力地遮挡住半个额头,却一点不抵用。
直到一把巨大的黑伞在自己的头顶上空撑开。段伊伊揉干净眼里的雨水,才有些手足无措地往后是往上看。
那是一个陌生男人。
男人很高大,差不过跟爸爸一样高,年龄也跟爸爸相仿,就连长相……段伊伊第一次觉得,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一个男人可以很爸爸长得一样好看……那是跟爸爸完全不一样的帅气,笑容浅浅的,却很柔软。他的眼睛弯弯亮亮的,像是一座披着星星的小桥。
好看得很温柔。像棉花糖一样。
这大概是一个脾气很好的叔叔。段伊伊提溜着大眼睛傻乎乎地瞅着那人半天,见他只是低头看着她笑吟吟的模样,一时忘了妈妈常说的“接受别人的好意要说谢谢”,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佯装东张西望找寻着什么。
马路上的车子很少,疾驰在街上偶尔飞溅起一层层水花。那个叔叔陪她站很久,段伊伊红着小脸支吾了半天,小小声地说了句,“叔叔你好。”低着的小脑袋抬起,飞速地扫了他一眼之后,“叔叔,你认识我吗?”
“不认识欸。”男人的声音也很好听,低低的,带着让耳朵很舒服的磁性。段伊伊想起了家中那架日日都被擦得比镜子还要透亮的钢琴,低八度大概就是这样的声音。
“哦,这样啊……那个……爸爸说,伊伊不能跟陌生人说话。”段伊伊大人似的叹了口气,绞着衣角的小爪子依旧一刻不停地运作着。
她有些紧张。不过这在所难免,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是个跟爸爸差不多帅的帅大叔呢。
男人一下就被她逗笑了,“你叫伊伊?”
“你怎么知道。”段伊伊的眼睛一下瞪得滚圆。
“你刚说的。”
段伊伊呵呵了一下,有些讪讪,“是哦。”差点都忘了,“那……叔叔你叫什么?”
“顾淮南。”
“顾淮南……怎么写?”她扯扯顾淮南的袖子示意他蹲下来,把自己右手抵到他跟前示意他在上面写,“……欸,叔叔……你睫毛真长诶。”
段伊伊有些走神地看着顾淮南的眼睫毛,有些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的感觉,“居然会有男孩子,不是……是叔叔的睫毛长成这样……比妈妈还长……跟黑森林蛋糕上的巧克力屑一样……”喃喃自语着,她馋得吸了一口口水
黑森林蛋糕上的巧克力屑?这孩子真宝。
顾淮南噗嗤笑出声,看着段伊伊粉雕玉琢的小脸,登时有些恍惚。
总觉得这丫头很像一个人。路过时看她一个人站在即将下雨的街上,在那里东张西望好像被丢弃的小狗儿,眼睛湿漉漉地让人忍不住心里犯软。于是没多想就停了车,拿着伞直奔了过来,倒是来不及思考到自己这样的做法其实并不合适。
毕竟,也只是一个素昧平生的小孩。大概只有四五岁的样子,从模样和衣着都看得出是很好的出身。也不知道自己突兀的做法是不是会被人当做是拐卖儿童的歹人。
“诶,算了叔叔,你写了我也不认识。”段伊伊红着脸抽回肉乎乎的小手。觉得不好意思,是因为她大概只认识那个“南”字,至于顾……倒是听说过,不过那对爸爸妈妈来说似乎是有什么不好的回忆,在家绝对禁提。不知道这个叔叔的姓跟那个字是同一个字吗?
“你爸爸不来接你放学?”顾淮南忍俊不禁。
段伊伊有些蔫蔫的,“……是司机迟到了。”
“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我送你去回家吧。”
段伊伊觉得这个好看的叔叔还真是有点自来熟,“叔叔,你不会是卖小孩的吧?”
可电视上演的骗小孩的人贩子还真没一个长成这样的。段伊伊咕咚吞了口口水,忐忑地对上一双明晃晃让人移不开目光的眼睛,“……叔叔你眼睛真好看。”
得,一不小心又把心里的os说出来了。
同桌的胖小子总是对着隔壁班的花小妞傻笑,大家都管他叫花痴来着,段伊伊倏然觉得自己现在这状态也差不多,真是傻得没脸见人了。
顾淮南忍不住就着小丫头毛绒绒的脑袋揉了两把,团子似的胖脸仰视着她,粉雕玉琢,天真得一塌糊涂,“要不给你爸妈打个电话?”
段伊伊一听,撅着嘴不乐意了,“才不要,忙呢他们,都没空搭理我。”这倒也不算闹脾气,她的确很长时间没见到她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