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高昂的头颅(5)_大国企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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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高昂的头颅(5)(1 / 1)

“我看还是这么办吧,”张军风熄灭了烟头,好象已经有了结论,“技术问题该解决的还是要解决,确实也是存在问题嘛,燕儿他们已经连续加班维修多天了。解决完问题,跟我们大领导见上一面,看情况再决定下一步何去何从。我呢,等这边事情一处理完,就赶紧躲回省城,咱们随时保持联系,静观其变,你看好不好。”

“好吧。”陆乘风感觉现在可能也就只有这样了,不过根据以往的经验,还有一个问题,“要是技术问题解决了,你不在,谁在验收报告上签字呀?”

“燕儿呀,”张军风站起身,诧异地看着陆乘风,“怎么,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呀?”陆乘风自嘲的说,“我们两个自从翻了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是吗?这可不象你这不依不饶干出来的事。”张军风诙谐地说,气氛当时便轻松了不少,“她已经是研究院的总工程师助理了,现在常驻在这里,牛逼得很,没有她签字,技术报告和验收结果根本出不去。”

“不会吧,就她那水平?”陆乘风吃惊地张大了嘴,叼着的一大块烤羊腿当啷在下巴上,“该不会是从了什么美女潜规则了吧。”

“你他妈的就把咱们自己人往鸡窝里想吧。”张军风对他这种敌我不分的龌龊想法很不满,眼珠子也瞪了起来,舞动手臂,傲慢十足地说,“实不相瞒,我就是她的后台!谁敢动我的人,我就让他三条腿从此变成两条腿!”

陆乘风默然,心想,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按一般规律,女人一旦靠近了权力,大都将变得神魂颠倒,就象他身边的池小茜一样,而女人一旦真正掌握了权力,就会变成慈禧太后。

张军风看到陆乘风泰然漠视,对自己刚才的豪言壮语一点表示都没有,颇感到有些无趣,“唉,怎么不说话?想什么呢?”

陆乘风向他伸出了一只手,张军风会意,忙抽出一支烟,甩手给他扔过去,还起身亲自为他点上。陆乘风慢慢吸了两口,这才痛苦地说:“这两年,燕儿的影子总象鬼魅一般,老是揪着我不放,我想我是不是恶贯满盈,现在也该到了还债的时候了。”

张军风听了,火“腾”地一下撞上来,愤愤不平地说,“你是该到了还债的时候了!你这个满口仁义道德的家伙真是害人不浅,我都没法说你!”

陆乘风厚着一张通红的老脸心想,飞儿控诉我,那是人家的亲姐妹,你算个什么东西?这么的,也有些生气了,“呼”地一下站起来,用烟头点着张军风:“你说我满口仁义道德,你就是卫道士了?卫道士就是高啊,骗奸人家良家妇女,至今仍逍遥法外。”

这句话一下就把张军风的嚣张气焰给打下去了。他瞪着血红一双醉眼,“啊”了几句,晃着脖子,一副负隅顽抗的架势,看得出来心里仍然不服。

陆乘风不愧是“不依不饶”,忽然神色突变,脸上魔术般竟绽放出宽容仁厚的憨态,走到张军风边上,拍了拍他仍在微微颤抖的肩膀,和蔼可亲地说,“怎么样,揭底就怕老乡亲吧。咱俩是一丘之貉,那几年咱们哥俩背着你老婆和燕儿的事还少干啊?绝密,知道吗,绝密!你可以血口喷人,可我却是为朋友两肋插刀,打死也不说!”

张军风听了这么感人肺腑的话,顿时被威胁的良心发现,大脑袋狠狠点了两下,闷声说,“嗯!绝密!”

“但我还是要好心劝你,以后不要再提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了,你看,两败俱伤了吧?”陆乘风说着,缓缓再次踱到大师书法作品前,背着手,仰头凝望着那银钩铁画的一笔,好象是自言自语地说,“这就叫捣乱,失败,再捣乱,再失败,直至灭亡!”

张军风可能是酒真的喝多了,也可能是刚才太激动了,反正还没等陆乘风把话说完,便一下子感到浑身乏力,软乎乎地瘫软在椅子上。

陆乘风轻松晃到餐桌前,看也不看埋头自省的张军风,伸手抄起洁白细腻的酒瓶子,放在耳边摇晃了几下,听着里面玻璃珠子清脆的跳跃声,转脸大声向门口喊道,“服务员,把张院长存的茅台再拿一瓶来。”

张军风的神智好像突然被陆乘风高声唤了回来,舌头僵直大声含糊地嚷嚷:“不拿了,不拿了”,他艰难地抬起头,可怜巴巴望着陆乘风,恳求的声音说,“我喝的有点多,脑袋懵懵的,不喝了行吗?”

“骗谁呀,一斤的量,今天这点就趴下了?”话虽这么说,但是常喝酒的他心里明镜似的,“酒入愁肠愁更长”,带着情绪喝酒,最容易醉,哪怕是号称不上头的“茅台”也不行。看来今天张院长就是再一次亲自身体力行,证实了这个颠扑不破的真理。

张军风接过服务员在托盘里捧过来的帐单,看都没看,拿笔一划拉,就算是签了单,象当年似的,跟陆乘风又一次勾肩搭背互相搀扶着摇晃到了楼下。

站在门前已是寂寥无人的空场上,清风习习,星斗满天,空气中飘来一阵温润的泥土芳香,陆乘风忽然间有了一种恍若梦境的感觉。仿佛那是在度假村,山风猎猎,醉醺醺的哥俩一边脸红脖子粗争辩着一个技术问题,一边在曲折的小径上游走;又好象是在陆乘风家边的酒店门前,二人倒在车里,吐的酒香四溢;也许是在古都昏暗的酒吧里吧,张军风的老婆突然闯入,揪着瘫软成一袋面似的二人脖领子破口大骂……。

这种兄弟间相依为命的感觉真好!很久没有了!亦幻亦真,梦跟现实的距离有时是那么近,有时又是那么遥远。

“看,彗星!”陆乘风遥指西北方向的天际,翘脚兴奋地喊了起来,张军风顺着党指引的方向,举头仰望。

啊!只见一颗黄褐色的头颅悬在当空,朦胧,是混沌未开,飘逸,是丝丝长发,“一泓海水杯中泄”难道是行星的泪滴?

张军风迷蒙的眼神渐渐清澈起来,迸出了孩子般晶亮的光彩。他轻轻推开陆乘风,敦实的身躯塔一样立得笔直,喉咙里一板一眼吟出一首大学时代读过的诗:

你永远徘徊在轮回的悲剧,一路扬着朝圣的长旗。

好一个朝圣啊!

在你脚下,我们只能卑微地跟随。

迁徙——为了繁衍?为了约定?也许,但那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路上,永无止歇。

那是一条早已安排好的路,传承了很久,甚至是永远。

那是一条无法逃避的路,被驱赶,被裹挟,一点无奈与伤感。

那是一条神圣的路,向前,向前!

那是生命的洪流,是轮回。

“写的真好啊,”陆乘风受到强烈感染,伸直双臂,感受着苍穹无尽的魔力,“伤感,无奈,向前,向前!”他念经似一遍遍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眼,猛然顿悟!

“走,咱们找燕儿去!”他一把抓住张军风的胳膊,坚决命令道,他一刻也不能再等了,

“你早干吗去了?还差这一会儿?”张军风一边被他胁迫着向车边走去,一边嘟嘟囔囔地抱怨。

陆乘风轻车熟路从张军风裤兜里摸出车钥匙,比消防队员还快,一下跳上驾驶座,张军风的车门还没完全关好,“沙漠王”就已经咆哮着高档位窜上了通往厂区的主路,后面留下一柱清白的尾烟,在春夜中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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