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第一个电话是安宸的,姜莞尔对着那名字看了许久,心里不知怎的有种背叛的感觉。可是仔细想想,又觉得于情于理,都是仲流年占先。
呼出一口气,她接起来。
“喂,莞尔大小姐,要不要免费搬运工?”安宸的心情似是不错,只是轻快的语气,不知几分是做出来。
姜莞尔想了想,觉得还是别叫他跑一趟。本来也没几包东西,抛去被窝铺盖,坐公交车她都能搞定。
“不用了,你忙你的吧,我有帮手。”顺带撒个小谎,顿时罪恶感更强。我是为他好,我是为他好,她如此催眠着自己,听见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真的不用?”安宸放柔语气,又问。
“恩恩,真的,你也知道,我东西少得很。”
他终于不再坚持,叹了口气说:“好。”紧接着又说:“你啊……”
她屏息听着下文,那头却没了下文,互道“再见”后彼此都挂掉电话。姜莞尔站在门口愣了半晌,心里知道他和她有什么变了,她挽回不来。
说到底,就算是她自私一次也罢。有些幸福,她等了太久,久到不择手段只要握在手中。
况且这世界上有一个人,被她伤了太重,再伤不起。
放下了安宸的电话,女人把包裹向外拖了拖,大大小小一件一件堆在门边。
别人搬家的时候,走走形式总要环视一下蜗居良久的居所。可她的房子小,小到随便一瞟,墙角的蛛网都尽收眼底。
于是姜莞尔就瞟了一眼又补了一眼,点点头,带上门。
房东就站在楼梯口,底盘很稳,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意思,倒是先迫不及待伸出手来。姜莞尔会意,一串钥匙递在这位太太手里,笑道:“住这么久,给您添麻烦了。”
“是,给您添麻烦了。”房东不及回答,又被一个男声打断,那张脸上顿时闪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姜莞尔趴在扶手上朝下望,似是想看清来人是谁。其实心里早就猜到了九分。
刚才在医院前分手的时候,还说他晚上也许有饭局,脱不开身。她把失望掩饰的很好,笑容里头一点破绽也没有,把他推上车说:“刚出院,不许喝酒。”
仲流年像是料到了她的习惯,跟房东打过招呼后抬起头,手抄在口袋里冲她笑露牙齿,问:“准备好了?”
她使劲点点头。
仲流年一手提着俩包,肩上还扛了她的被褥。姜莞尔就拽着个小拉杆箱,诚惶诚恐的跟在后头。
他开的是那辆颇拉风的墨绿jeep,后备箱也免得开了,她那一点行李,连后座都没有塞满。
跳上副驾,姜莞尔讶然发现房东太太居然送出了楼门,一双死命打量的眼睛全放在司机身上。
她暗自好笑,礼貌性的挥了挥手。
车平稳开出了小区,仲流年随手扭开了cd机。坐他的车已不是一回两回,听音乐却还是第一次,她偏头看看他,知道男人一定心情不错。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我们房东看你看的眼都直了,哎,你的杀伤力真是有增无减。”姜莞尔打趣,撑撑酸痛的胳膊,说的呲牙咧嘴的。一下子提那么多东西,不知他明天会不会也骨头里泛酸,她自己是有点吃不消了。
“恩?”他偏头看她一眼,笑笑:“那你觉得呢?”
“我觉得什么?”
沉了沉,他不紧不慢的解释:“你觉得,我对你还有一点杀伤力没有?”
姜莞尔怔了一下,扭头看了会儿窗户外头。他很有耐心并不催促,嘴边仍噙着笑,眼角也稍稍带着弯。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又把头摆正了,脸颊红扑扑的,抿着嘴唇有点愤恨自己给自己下的套:
“当然有了,不止一点,是很多。”
“奥。”他没忍住笑出了声,下半句说的却格外认真,“对我来说,那就够了。”
姜莞尔的新房在四环以外,基本上到五环了。总的来说,就是那种再靠外一点,打开手机就能收到“河北人民政府欢迎您”的城市边缘房,在这安家,就算是城乡结合体一部分了。
仲流年对这房子十二分的不满意。
本来姜莞尔打算只住一个月的,交通、购物、娱乐之类的因素完全没有考虑,只看价钱合适对方肯租。房东一答应,她便毫不挑剔的接了下来。
但事到如今走进房子仔细看,的确是有够寒碜。虽然从面积上说,比原先那间还大出几平,但所谓的暖气只有小小一片,可怜巴巴藏在角落里,烧的比石块也高不了几度。
屋子里站一会儿,就觉得通体生寒。
仲流年把姜莞尔拉出了那块十几平的地方,握着她的手,斩钉截铁的说:“这地方不能住。”
她很委屈很无助:“那我一时半会儿也找不着别的房子了啊,再好的房子我又租不起。”
仲流年觉得有点冒火,强压着,对她循循善诱:“你住这,以后上班怎么办?附近公交车又少,连地铁口都没有。”
上班?姜莞尔愣了愣,是啊,她现在还失着业呢。事情做得够绝,她是一点后路也没给自己留,那么好的工作说丢就丢了,现在想想不是不懊恼。
男人读懂了她脸上的左右为难,半是哭笑不得,半是心疼:“你还就真不打算去南枫上班了?”
“我辞呈都叫人家给递了。”她低下头,心想还不都是为了躲你。一双手绞的青白青白的,也不看他。可是等了半天仲流年却一声不吭,姜莞尔心里头忐忑,还是抬起脑袋瞧了瞧。
他正眼神一瞬不转的的盯着她看,承的满满的光华全倾倒在她眼低,堂堂区域经理,几千口子人他是一把手。此刻却拿这个铁了心要辞职的小职员,没辙。
谁叫她是姜莞尔呢,仲流年叹一口气,把女人冻得微凉的身体揽进怀里,使劲搂了搂:“别犯傻了,你那辞呈,还没到人事部就被我给截下来了。你的辞职,不成立。”
她撑着他胸口又直起身子来,抬起头眼睛睁得浑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