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魏将邓艾顶盔贯甲，指挥着魏兵兵临城下，将成都围得水泄不通。

蜀国的精锐让姜维率领着，驻扎在离成都颇远的剑阁。成都只有几百老卒，以及些仅有缚鸡之力的文官。根本无人能突围去让姜维来勤王。其胜负可想而知。

可是那些文官们却都叫嚣着要跟邓艾决一死战，要一死已慰先帝在天之灵。

唉！我叹息了一声。一到紧要关头，我蜀国的官员竟只有匹夫之勇，而无圣人之智。我所考虑的，是如何保存先帝辛苦拼来的这点基业。你们懂什么？如今跟魏兵开战，只会使先帝多年拼搏而来的基业毁于一旦。我叹息，是因为没人懂我而叹息。我只能自己在心里默默地流泪。

文臣们都怏怏离去了，偌大的宫殿如今空荡荡地，静得令人窒息。那些热血的老兵们还在为国家做着最后的抵抗，而我，此时安坐在议事厅里愣怔出神。已经回天乏力了么？

这时，谯周却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逃难的逃难，应战的应战，投降的投降。”

“嘿嘿。”谯周似乎一点也不介意我说的话，安静地站在我身边。

“怎么，你不选择么？”

“嘿嘿，陛下，在下顺应的是天命。此刻，陛下就是我的天命。”谯周说得不卑不亢。

“天命？朕还有天命么？”我的语气很平静，却充满无尽的悲凉。

“陛下可愿与下官下一盘棋？”谯周突然转了话题。

“下棋？也好，消磨这难耐的最后时光。”

于是，谯周搬来了棋盘，和我对弈。大概他也知道自己最后的期限即将到来了，所以跟我，都变得坦然了。我们享受着这最后棋盘里争斗的乐趣，来麻痹内心深处的忧伤。

我的棋艺不错，但是从来都没有跟谯周下过棋。他在我心目中有着儒学大师的博学与古板，同时又是个首屈一指的史学家。不过，他的棋艺似乎平平，一路被我压着打，棋盘上属于他的黑子，已经快被我的白子围死了。那景象，犹如……对了，犹如此刻我蜀国被魏国围死了一般。

“陛下。”谯周打下了一子进行防御，悠悠地说：“您知道勾践这个人么？”

“恩？”我下了一子迂回进攻，好奇地应了一声。

“当年，吴王夫差率兵攻破越国，剑指越王，准备杀越王以报杀父之仇。”

“然后呢？”谯周依然防守着棋局，但我觉得他的下法和现在讲的话有点耐人寻味。

“越王却向吴王跪求，希望以自己做吴王的奴隶为代价，保存自己仅存的那点社稷。”

“这……”

“勾践像狗一样，服侍了吴王三年。后来吴王改变主意，放越王回国了。”

“所以呢？”

“十年卧薪磨一剑，三千越甲灭吴国。”谯周的声音振聋发聩。他突然下了一子，那子采取了攻势夺我腹地。我吃了一惊，方才醒悟，原来他以守为攻地隐忍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把我引进他设下的圈套，让我只顾在棋盘的中原腹地上争地，却忘了完善自己得到的地盘。结果，在苦苦支撑了几个回合之后，我不得不投子认输。

我看到谯周眼神中绽放出希望的光芒。

卧薪尝胆是么？我会意地点了点头。

之后，我不顾众人劝阻，投降了魏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