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到峡谷的尽头,暮色开始大张旗鼓的开进,光明在节节败退。近处的几栋民宅,闪动起昏黄的灯火,炊烟在黑色的烟囱上袅袅升起,很快混合进逐渐浓稠的暮色中,消散无形。四周开始沉寂下来,一些喜欢夜晚的昆虫兴奋的在草丛里铮铮的鸣唱。
流落异乡的漂泊无依感夹杂着一点点疲倦空袭而来,周围的景色突然变得陌生起来,远山只在夜色中呈现一个巨大狰狞的轮廓,小街上早已冷清,没有路灯,几间店铺里渗透出来几盏凋敝的灯火,显得非常的萧瑟。
姚遥已经遗忘了找个山洞住下的愿望,这个时候,别说找山洞,就算是看看山洞恐怖的模样都会让她害怕。两个人重新走上寒酸的小街上,像无处可去的飞蛾循着那些摇曳的灯火痕迹,光明成了他们最向往的事物。
还好,中午吃饭的饭馆没有关门,老板一家子正在吃饭,桌子上放着一些来历不明的残羹剩饭。韩义看了一眼,感觉中间那只火锅极似自己中午没有啃完的骨头汤。两个人本来有些饿了,但是一见老板家人的餐桌竟然没有了胃口,不过还是要点菜,韩义打定主意先吃饭,然后比较好开口向老板求助或是借宿。
点的菜还是中午的翻版,照样是腊排骨,只不过里面的蔬菜换了个花样,冬瓜和土豆块。两个人这时吃饭再没有了中午的兴致,都在为自己的栖身之所犯愁。吃罢饭,韩义给老板递上一支烟,打听能不能借宿。老板抽着烟,露出几颗焦黄的牙齿,有些为难的看着自己的女人和一群没有被计划生育扼杀的孩子。
“我们会付钱的。”韩义误会了老板的意思,市侩一样的掏出钱包。
“不要钱,吃饭才收钱。”老板连忙摆手说,想了下又说:“我们家只有一个阁楼了,很脏很乱,你们是城里来的稀客,太怠慢了。”
“没事,只要有地方睡觉就行。”韩义说着,还是拿出几张钞票硬塞到老板口袋里,老板坚决不受,两个人推来挡去像打太极。
“你真是个好人。”姚遥竖起大拇指说。
受到美女的称赞,老板的黑脸上露出红光,马上招呼自己的女人孩子回家接待客人,他要住在饭馆里。老板的家在乡政府的后面,屋前有很大一片树林。老板的孩子们个个显得兴奋异常,像老区人民迎接老红军那样热情的把两人迎接回家。
一幢普通的民宅,墙体是由泥土夯实而成,上面有飞檐和一个木板阁楼。走进去,感受到的是浓浓的烟火气息,火塘里长期生着火,墙壁和屋顶都被熏得一片漆黑。
老板的女人天性勤劳,一进门便忙不迭的生火烧水,还在火塘里煨上一罐香醇的沙罐茶。韩义姚遥品尝着沙罐茶,等待着热情的孩子们专门在火塘里给他们烤香喷喷的红薯。外面的树梢上,一轮圆月无声无息的爬上来,安详的栖息在那里,一簇簇流动的萤火在草丛上翩翩舞动。
“是不是很美好很温馨,真想一辈子住在这里,养上一堆孩子。”姚遥无尽遐想道。
“美好是美好,但是一辈子住在这里很闷的,而且还要一堆孩子,我最怕孩子,一想就怕,流鼻涕吐口水,还有大小便。”韩义说。
“这说明你不是一个好男人,一个不想做父亲的男人绝对不是好男人,连这点责任都不想承担,还谈什么干事业。”姚遥没好气的说。
“就算非生不可,也要看那个女人值不值得做孩子他妈,而且男人的事业与生孩子没有任何关系,只能说有事业的男人更养得起孩子,养一个孩子是很多人一辈子的事业。”韩义说。
“我不跟你争。”姚遥说,又道:“咱们明天就去看向荣他妈吧,这个地方虽然好,可是住宿不方便,总不能老麻烦人家吧,要是人家收钱还好吧,这不要钱总感觉欠了什么。”
“也好,其实我现在并没有太多心情出来玩,生活压力不能忽视,咱们还是无业游民。”韩义说。
“那么你为什么还要答应跟我来?”
“其实当时我确实很难过,所以答应出来散心,但是现在离得远了,很多事情也变淡了,也许痛苦真的可以靠距离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