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低低斥喝声中,骏马撒蹄四飞,掉头往皇宫方向奔驰。
回宫后,夜幕已降。
天与地,在她眼前逐渐走入暗黑
当马儿载着他俩回到霄王宫殿大门时,凤尔霄利落地翻身下马,再伸手搀她下马,随即迅速缩回,彷佛不愿再与她有任何一丝一毫的碰触或纠缠。
商绿羽没有忽略他这下意识的动作,心下微微一抽,眼眶发烫,嘴角却浮起一抹淡淡的嘲讽微笑。
这不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王爷,小女子告退。”她冷淡地欠身为礼。
守在宫门的护卫和闻讯前来服侍的侍女们不禁一怔,齐齐望向脸色铁青的主子。
王爷好不容易找到了人,会轻易再让她离去吗?
凤尔霄脸色紧绷,闭上了眼,负着手背过身去。
他不愿她走,可是更不愿开口求她留下。方才被她冷言冷语所刺伤,被她那一记掌掴划破的自尊还隐隐作痛着,尤其受伤的还不只他的男儿尊严。
“王爷?”侍女们迟疑地问。
商绿羽眼底闪过一抹悲伤,随即转身,淡绿色身影渐渐在晚风中消失。
“王爷,小姐她真走了。”侍女急了,不明白为什么主子这么无动于衷。
凤尔霄背脊僵挺得笔直,始终没有回头。
第二天。
在清晨如晓的阳光下,商绿羽不扫蛾眉、未点朱唇的清艳脸庞显得格外苍白。
自昨夜回来后,她一宿未眠。
十几年来的喜怒哀乐,爱恨悲苦一幕幕在眼前流转而过。
那张冰冷的脸庞总是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双眸里燃烧着厌恶的熊熊火焰这是妳亏欠我的,听见没有?是妳!都是妳!
另一张哀伤柔弱的脸孔却是泪流满面,苦苦乞求原谅我妳要原谅我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麻木地瞪着铜镜中的自己,苍白的神情,熟悉的容颜,所有的倔强和倨傲全破碎飞散在无情的现实里。
事到如今,她还能期盼什么?坚持什么?等待什么?
她的命运在出生的那一天就已预告着悲剧,不管她再怎么想要挣脱、逃离,也是徒劳无功。
除非她自私、任性得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可是她能吗?她做得到吗?
幸而,昨日她也总算是恣情任性一回了。
在那一刻,她尝到了他阳刚的男子气息,尝到了被一双强壮臂弯紧紧拥着的幸福滋味,还有,尝到了与相互倾心喜欢的人亲吻的美妙感觉。
足够了。
她这一生,已不再残缺有憾。
“主子。”
商绿羽神色微动,缓缓回过头。
“主子,奴婢伺候您梳洗了。”罗罗犹豫地走近她,手里捧着盛着清水的金盆,脸上依旧带着防备与战兢。
“妳恨我吗?”商绿羽注视着她,突然问。
罗罗警觉地倒退一步,脸上来不及掩住心底真正的想法。“主子,妳想做什么?”
“不用怕,我没打算再赏妳一巴掌。”她嘲弄地一笑,“我只是想知道,妳恨不恨我?”
罗罗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沉默以对。
怎么不恨?
身为奴婢已是卑微弱小的命运,不幸分配到这么难伺候的主子,一片忠心却被当成驴肝肺,教她怎么可能不痛恨眼前这个冷艳高傲、自以为是的主子?
“是恨我的就好。”商绿羽低不可闻地喃喃,随即扬声冷喝道:“妳滚!打从今儿起,不准妳再踏入我水晶阁一步!”
罗罗惊吓得一盆水都弄翻了,小脸惨白地看着她。“主、主子,奴婢又做错了什么?奴婢刚刚什么都都没说啊!”
“我就是瞧妳不顺眼。”她冷哼一声,厉声道:“笨手笨脚,成日只会惹我生气!妳去跟内务楼的戚公公说我不要妳了,让他明儿改派别的奴婢来伺候我!”
“主子妳、妳怎么能这样对奴婢?”罗罗又惊又怕又恨,忍不住被吓哭了。
奴婢惹主子嫌,还惨遭撤换,按宫律回内务楼是要被狠狠责打十板子的呀!
“妳这是在质疑我吗?”商绿羽一拍妆台,正在哽咽的侍女登时害怕得噤声,连哭都不敢哭了。
“奴、奴婢不不敢”
“别再让我说第二遍,”她脸色一沉,“滚!”
罗罗哭哭啼啼、踉踉跄跄地去了,房里再度恢复清冷如冰的死寂。
商绿羽静静坐在椅上,良久,才微微牵动嘴角。
“都走吧,走了,就不必跟着陪葬。”
而下一个,就该是朱大娘了。
她缓慢地打散一头长发,缓缓梳着,然后以一柄碧绿的翡翠簪子绾起,露出小巧莹白的脸蛋。
这柄簪子被交代了一定要在这一天簪于发上。
她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想知道为什么。
就在此时,一个娇小秀丽的身形无声地伫立在她背后。
商绿羽抬起纤纤素手,优雅地为自己戴上一对剔透碧绿的小小耳珰,平静地开口:“妳来了。”
“我来了。”庄才人冷冷地看着她。
商绿羽打开一只小玉盒,一股淡淡如冰似麝的幽香飘漾开来,里头盛的是寒梅珍珠冰肌粉,她以指沾起少许粉,在颊边轻轻揉开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妳就要去伺候皇上了。”庄才人玻鹚郏锲镉凶琶飨缘亩室狻?br/>
“妳自然是知道的。”她边说边继续装扮。
“告诉妳,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赢过我。”庄才人微微咬牙,杏眼盛满了嫉妒和怒气,以及一丝痛苦。“总有一天,我会靠自己的实力证明我才是最了不起的,这个才人的头衔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