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一块石头沉进水里。我一动不动地躺着,连翻一个身也不敢,等待着可怕的末日。
我已经记不得这恐怖是怎样治好的,但我很快把它治好了,当然是得到了外祖母的善良
的上帝的保佑。我想,我那时候已经体会到一种简单的真理:我没有干过任何坏事,我没有
犯过罪,我就不应该受罚,而对于别人的罪孽,我是没有责任的。
白天去做礼拜的时候,我也溜出去闲逛,尤其是春天,一种遏制不住的力量坚决不放我
上教堂去。如果他们给我两个戈比做蜡钱,那就算害了我。我买了一副羊趾骨,做礼拜的时
间尽在外边玩,老是把回家的时间弄晚了。有一次,我把追念亡灵和买圣饼的十个戈比全输
光了。我没有办法,趁管教堂的端着盘子从祭坛下来的时候,我偷了别人的圣饼。
我一心只想玩,玩得简直发了狂。我玩得很巧妙,很快就成了这一带街上玩羊拐、玩
球、玩打棒子游戏的名手。
大斋节的时候,他们逼迫我去斋戒。于是,我到邻居多里梅东特·波克罗夫斯基神父那
里去受忏悔礼。我认为他是一个很严厉的人,而且我对他犯过好些罪,我扔石头打毁他园里
的亭子,我又常常跟他家的那些孩子打架。总之,他可能向我提起我干的许多使他不痛快的
事来。因此我心里很不安,我走到那座简陋的教堂里,等候轮到我忏悔,我心头怦怦地发跳。
可是多里梅东特神父发出和蔼的、责备似的叹声迎接我。“啊,邻居,好,跪在这儿!
你犯过什么罪?”
他把一块厚丝绒布覆盖在我的头上,蜜蜡和乳香的气味扼住我的呼吸,说话很吃力,而
且我也不想说话。
“你听大人的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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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听。”
“你说:我有罪!”
我不觉冲口说出来:
“我偷过圣饼。”
“为什么,在哪里偷的?”神父想了一望,缓缓地说。
“三圣教堂、圣母教堂、尼古拉教堂都偷过……”
“啊—啊,所有的教堂都偷过,孩子,这可不好,这是犯罪呀,你懂吗?”
“懂。”
“你说:我有罪!不象话。你是偷来吃的吗?”
“有时候吃,有时候赌羊拐把钱输光了,没有圣饼带回家去,因此我就偷……”
多里梅东特神父嘴里开始呜哩呜噜念起来。接着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忽然很严厉地
问:
“你看过禁书没有?”
当然,我不懂这个问题,我便反问:
“什么?”
“你看过不准看的书吗?”
“不,什么也没有看过……”
“饶恕你的罪……起来吧!”
我惊异地瞧着他的脸,那张脸似乎是深思而和善的。我不好意思,我觉得害臊:当我来
做忏悔的时候,主人对我说,无论什么事都得老老实实一丝不漏地说出来,使我对忏悔感到
害怕和恐惧。
“我向你家的亭子扔过石头,”我坦白了。
神父抬起头来说:
“这也是不好的,走吧!”
“我还向狗扔过……”
“下一个!”多里梅东特神父连看都不看我,径直叫我后面的人。
我走出来,觉得受骗了,心里很委屈:我以为忏悔有多么可怕,我心里是那么紧张,哪
里知道一点可怕的地方也没有,而且很无聊!有一件使我感到兴味的,便是问了我所不知道
的书。我想起了,在那家地下室里把书读给两位姑娘听的中学生,我也想起了那位“好事
情”——他也有许多黑皮的、厚厚的、带着莫名其妙的插图的书。
(bsp;第二天,主人家给了我十五个戈比,让我去领圣餐。今年的复活节很晚,雪早已融化,
街面也已经干燥,路上弥漫着尘埃,是一个晴朗、愉快的日子。
教堂栅栏边,有一群工人正在狂热地玩羊拐子,我想:领圣餐还有些时候,便对那些赌
徒说:
“让我加入吧!”
“加入费一戈比。”一个有麻子的红脸汉子傲然地说。
我也同样傲然地说:
“好,左边第二对上,押三戈比。”
“把钱押出来!”
于是,赌博开始了!
我把十五戈比换开,拿三戈比押在一对羊趾骨下边,谁打掉这对羊趾骨,谁就把钱拿
去。如果打不着,他就得赔我三戈比。我走了运:两个人瞄准了我的注打,都没有打中,我
从两个中年人手里赢了六戈比,我的兴头来了……
可是有一个赌徒说:
“当心这小鬼,别让他赢了钱溜走……”
我生气了,象打鼓一样激烈地说:
“在左首边上那对,押九戈比!”
可是这没有引起那些赌徒的注意,只有一个跟我年纪相仿的小伙子警告着说:
“小心呀!这家伙正走着运呢。他是星街绘图师家里的徒弟,我认识他!”
一个瘦小的工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