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儿抱着大灰熊，一人坐在客厅看电视开着，无聊之极。看到子川回来，突然来了精神，拉着子川，秀眼泛红。

川心中过意不去，暗自自责，深情地说些温暖的话，才稍微舒服。回到房间，简单的收拾了东西，告诉她明日将回家。玥儿闹着也要跟去，无论子川如何说，总是不依。子川无奈，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明日自己回家，还要带一个人回去。母亲接到电话自然是高兴，听到儿子要带人回家更是高兴。

玥儿想着和子川回家，心中激动不已，问了许多。子川一一回答，直到深夜，玥儿才恋恋不舍的入睡。

迷糊之中，子川进入梦境。

梦境：黑暗之处，一双双眼睛似狼眼，透着光，直直地盯着子川，透出凶狠。

天空下着蒙蒙细雨，几人趁着夜色潜入自己父母的房间，他们将母亲吊于床头，没有说话，便是一顿毒打。

待到母亲晕过，他们将母亲弄醒，说了一些话，像是威胁母亲。母亲只是噙着泪眼，不停摇头。

川侧着耳，努力想听清那几人说些什么，却耳边总是嗡嗡，听不清一语。子川仿佛就在母亲身边，一手抓去，却是虚空。

那几人见母亲虽是女流，但甚是倔强，背身商量一阵，转身割了母亲的舌头，手法干净利落，并没有让母亲立即死去，那几人又说了许多的话。

血从母亲的口中流出，染红了被褥，染红了身体。母亲眼中充满恐慌，痛得想哭，可是哭不出声，挣扎着。

那几人又对母亲说了几句，母亲大喊，却没有声音，只是头摇得更加厉害。

川心在滴血，如刀绞，想看清那几人，但是只看到背影，就算是背影，子川也深深地刻在心中。子川手抓啊抓，想要抓住那几人，总是抓不到。

那几人见母亲不肯屈服，只是叹息，一刀插入母亲心脏，然后转身离开，没有一丝怜悯。子川眼中布满红色，全是母亲心脏、口中流出的鲜血，红得子川视线模糊，红得子川一阵头晕。

少顷，子川猛然发现什么，向那几人追去。那几人在前面不远，却始终要快一点，怎么也追不上。

川使出全身力气，想快一点，那怕一点点也好，或许便能够追上。渐渐，那几人越来越远，最后只剩一点，消失于夜色。子川不得不停下，心中焦急，对天狂吼，手拍打树干。

雨一直下，更加的大，雨滴打湿子川衣裤，和泪水一直流淌。

“子川哥，快醒醒，快醒醒，你怎么了？”玥儿和子川睡在一起，子川梦中手舞足蹈，早已将她弄醒，以为只是翻身之类，却见子川反应越来越大，像是梦到什么及其可怕的事，最后居然汗水满身，将被褥湿润。心中不禁害怕，不停摇着子川，一边大喊。

川被玥儿摇醒，才发现只是梦境，不过虚惊，大吐一口气。心中甚是担心母亲，匆匆洗漱，便启程回家。

天空灰蒙蒙的，真的下起了细雨，和梦境竟有几分相似。子川有种很强烈的不详预感，真想插上翅膀，飞回家中。

汽车如蜗牛，缓缓驶至子川老家。

川每次回家，周围的邻居，叔叔阿姨，伯伯婶婶们都很热心，他们给子川端来香喷喷的鸡肉，关心的问子川的学习，他们总对子川说，这里好久没有出大学生，我们看着你从小长大，你考上大学，再也不用过辛苦的日子。他们偶尔也嘲笑子川，笑他什么时候带个女朋友回来。他们有时也说些粗俗的笑话，笑得子川直打哈哈，合不拢嘴。

一切都跟以前一样，从小长大的环境，无限亲切，熟悉的面孔，朴实而辛勤。看到子川带了个漂亮的女孩子，他们都上前评头论足，每个人都带有笑意，就连三岁的小孩都笑呵呵的，笑着问父母什么时候找个媳妇，引来一阵暴打，然后是一阵笑声。

越近家门，子川心就跳得越厉害，不是古人说的归乡情更怯，是莫名的慌。子川仿佛闻到血的味道，家里的房子充满血气。

“妈，我回来了！”勤劳的父母一向都起得很早，从不睡懒觉，今天怎么还关着门，子川心中的不详之感更加强烈。

“妈，妈。”子川大喊两声，还是没有回应。

川用力推了推门，是从里面锁住，母亲在屋里，难道真的出了什么事？又喊了两声，便用身子撞门，怦怦几声，门松了，却没有开。子川从邻居那里借来锤子，又找来一个帮手，才把门弄开。

推开门，子川僵在门口，比僵尸还僵硬。怎么会这样？明明是梦，怎么会是现实？是不是还在做梦？

和梦中一模一样，母亲胸口插着一把刀，满口是血，模样狰狞。血已是紫黑色，流满一床，一屋，子川此时已完全忘了自己。

痛，揪心的痛；悲，怎样的悲！心里无尽酸楚，眼泪在装满眼眶，想哭却哭不出。手脚变得冰凉，脑子完全空白。

川扑上去，抱住母亲。母亲脸上含着不信，又像含着笑意。

川明白，这不信，这笑意，包含着些什么。这是母亲最后留给孩子的表情，生命的最后一笑是多么美丽，慈爱的笑，含了母亲对孩子一生的爱，多少的语言，多少的关怀，都在那一笑中。那一笑是永恒，那一笑后，一个普通而伟大的母亲离开人世；那一笑后，这世上又多了一个孤儿；那一笑，把子川击碎！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寒冷的冬天上，无论刮风下雨，或是下雪，母亲总是天不见亮接送自己上下学；自己贪玩，不做作业，母亲总是拿着树枝打自己的手；等下为自己织毛衣；自己闯了祸，母亲在老师面前说好话；为自己留下最爱吃的东西；考得好，母亲和自己一起高兴，考得差，母亲为自己加油打气……

风风雨雨，母亲总在身旁。母亲，有你，孩子才能大成人；有你，孩子才能读书学习……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有你，母亲，今日你却离孩子而去，你可知道孩子心中的伤痛，你可知道孩子的悲伤。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孩子今日考上大学，努力读书报答你的恩德，你却不在；孩子今日有了钱，有了能力，你却看不到；孩子终是调皮，终是惹你生气，孩子今日刚刚懂事，想哄你开心，却再没有机会。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瓶之罄矣，维罍之耻。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南山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穀，我独何害！南山律律，飘风弗弗。民莫不穀，我独不卒！”

古人的哀与痛，比之孩子，又算得了什么！

天极茫茫，母亲，你要走好，你可否识路；黄泉清冷，母亲，你可带够衣服；过了奈何桥，母亲，你是否记得孩子；那孟婆手中的汤，母亲，你千万不要喝，；地府鬼神凶狠，母亲，你可受得了，孩子不孝，不能为你承担；轮回之后，母亲，你不要忘记孩子，下辈子还要做你的孩子。

天将横祸，父母惨死，子川悲伤过度，吐出一大口鲜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