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更多的言语,只有无声的呐喊和满腔的激愤。两名苦主义挥舞着床单义无反顾的向敢于反抗的暴徒勇敢扑了上去,就有如浪漫主义大家德拉克洛瓦笔下赤脚坦乳的自由女神,不畏强暴擎起所谓的三色旗,只可惜此时三色旗变成沾满了泥污的床单,而身后也没有群起响应的市民更不会有挥舞双刀的少年毫无顾忌地挑战强权,故而注定会被反动势力所镇压。
随着两声闷响,不韵武技唯有血勇的好市民在暴徒面前捂着肚皮连连后退尴尬的结束了有碍风化的“武装”反抗。而作为镇压一方的暴徒,邓思伟拾起对方的武器,一块跌落在地上的床单,故作潇洒的覆盖在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的苦主兼好市民身上,然后一脸沉痛地叹息道:“不知道这玩意下次会不会成为他们的随葬品。”
床单代替不了国旗,他的话当然是赤裸裸的恫吓,大意就是再来纠缠那就不保证小命云云。虽说这话已经经过邓思伟不太成熟略显做作的艺术加工,但杀意凌虐的潜台词仍然能让人感受到寒冬的临近。
拍了拍手,邓思伟转身便向依然躺在地上用恶狠狠的目光盯视他的治安所军官走去,看样子,有些相同的台词不多说几很难满足此时内心多少有些空虚的无聊人士。
然而,世事变化之快,就如同电影中一闪而过的分镜头总是让人目不暇接。自以为胜卷在握的治安所军官能遇到能令胜负倒置的异变,自以为暂时高枕无忧的两名悍匪当然也就能遇到能令他们提心吊胆的异变。
一支带着尖锐呼啸的羽箭重重地钉在了邓思伟与治安所军官之间的青石板上,只余箭尾微微颤抖。
只是一支箭镞穿孔,风自孔入能激发出特殊声响的响箭。作为杀伤力不强的指挥用箭,能出手之后不偏不倚地钉在两人正中间并深入坚硬的青石板中,则充分说明了出手之人臂力之强、眼力之准、出手之稳足以让轻举妄动的不良暴徒打消掉能够令其列入通缉令的不法企图。
当然随着响箭到达的还有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步伐整齐节奏分明,如沉重的鼓点敲打在某些做贼心虚的心灵之上。这分明就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在行进时发出的特有声调,让在西拿强军斯巴克混过一段时日的暴徒一听声音顿时便脸色苍白冷汗淋漓。
环顾四周,邓思伟和玛特绝望地看到原本就不甚宽阔的街道两端各自涌出了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迈着坚定而又沉稳的整齐步伐向这边逼来。
“落!”
为首军官一声令下,在哗哗声中,士兵们整齐划一的落盾、支枪、张弓搭箭,以一种极有巷战威力的军阵将两名悍匪以及众多尚未逃脱的酒客们水泄不通的团团围住。
来的人是城防军,不同于穿着华丽制服的治安所军士,他们身穿短摆筒型套衫,内套半身锁子甲,外套由金属薄片镶嵌而成的缀甲,手持圆盾和新月斧,是一种具有强烈实战意味的步兵部队。
当然,不同于财政拮据的斯巴克部队,这支城防军除了在装备上更为强调对士兵的个人防护外,武器方面也是斯巴克军队多有不及的。除了常见的刀剑枪弩之外,像长柄逆刃刀、复合剑盾、拳剑等在城市复杂的巷战中能够发挥出巨大威力的武器也多有装备。立时让也算见识过残酷战争的两名犯罪嫌疑人原本桀骜不驯的气势如同夏日的沙冰,在烈日的烘烤之下迅速融化得无影无踪。
识时务者方为俊杰,面对强弓劲弩无论是暴力抗法的犯罪嫌疑人还是夺路而逃的斗殴现行犯此时都如同能屈能伸的大丈夫,在一片静默中眼睁睁的看着城防军有条不紊地将众人包围、分割、再包围、再分割,直至分成了一队队抱头蹲地的嫌犯队伍。
至于邓思伟和玛特,或许是由于其有碍风化的独特打扮,在士兵们刻意地照顾之下分成了单独一队,蹲在地上。
“这两人由于涉嫌一场劫案,希望能交予我们处理。”
说这话的是那名治安所的军官,他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便径直来到城防军的领队军官处进行嫌犯交涉,或许是他按捺心中怒火未能向两名罪大恶极的犯罪嫌疑人进行报复的缘故,他原本被摔得有些轻微脑震荡的大脑脱口而出的竟然不是对友军的援手进行道谢,反而是义正言辞的交涉,就好像等一会城防军就会将两人扣下并私自放掉一般,让那名城防军军官颇为不悦。
“你是谁?”
“我是治安所第七巡逻小队队长辛格尔!”
或许是看出对方眉目中暗含的不悦,辛格尔放缓了语气,一拍灰尘,敬了个军礼,然后不卑不亢的答道。
“我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
“我是治安所第七巡逻小队队长辛格尔,这两名嫌犯由于涉嫌一起抢劫案件,请交于我们带回。”
“你是谁,凭什么我们逮的人要交给你处理?”
“我是治安所第七巡逻小队队长辛格尔,这两人涉嫌一起劫案,还请你们合作。”
冷哼一声,城防军的领队军官斜着眼看了看在一旁站得笔直的辛格尔不怒反笑道:“好啊,你不是喜欢逮人吗,诺,那边可有好几十人供你带回去。”
一指蹲在地上的酒客,军官继续道:“他们涉嫌聚众斗殴,破坏治安,正好属于你的管辖范围,如此我便将他们交付给你了,你看我够合作的吧。”
这名城防军的军官只字不提抱头蹲在地上邓思伟和玛特两人,分明是另有打算。
“至于这两人,嗯……我们怀疑他们没有正常的经商许可便进行了商业交易从而危害到我方利益,所以便由我们城防军接管了。”
这种只要不是弱智,任谁都能看出来的谎言让辛格尔冷笑不已,经商?只要看看这两人的打扮以及他们实施抢劫的实际行为,就能明白这两人到底是商人还是抢劫案犯,恐怕他们唯一能干的事情也就只能是将抢劫来的财物在当铺出手。
坚持原则是军人的美德,但适当的放弃却是智者的行为,辛格尔在坚持无果的情况下,显然也没有对两名受害人维护到底的意思,于是后退一步,将手捏拳放至左胸敬了个梅加特有的军礼:“如此,嫌犯便交由你方带回,只是,请问阁下是谁!”
“科林斯的希普.阿罗多德。”
梅加出于历史的形成原因,其多山的地势养不活太多的人,所以从未成以真正的城邦,但其独特的地理环境,让野心家们注意到了它在几次内战、外战之中军事上的重要意义,于是纷纷向它下手。这里当然就包括西拿的传统三强势力。本着谁占据了梅加谁就拥有了西拿话语权的算盘,几大势力在这里明争暗夺,最后在各自都付出沉重代价之后,各方终于走到了谈判桌前。
“在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就要在谈判桌上得到”。于是在看不见硝烟的战场上,三方仍然你争我夺,最后各自裹挟了大堆原本事不关己的城邦一起参与到这场激烈的角力当中,在利益面前,谁也不肯让步,谈判终于陷入了僵局,这时一名来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邦代表赛多利克提出了一个建议,身为墙头草的他提议将梅加设立成城邦,居民就由附近的山民组成,鉴于其城小人少和它的重要性,为了安全就由雅顿、斯巴克、科林斯这三家传统巨头抽调部分互不统属的兵力进行驻守,对外,则由三家驻守将领和梅加城守共同推举出一名统军将领,对内,如有任何城邦侵犯梅加,则以违反《西拿同盟条约》论处,其它城邦则共同举兵群起而攻之。
结果这项看上去滑稽的提议最终得到了三家巨头认可,于是梅加也作为西拿建国百年之后唯一的新城邦成为了西拿一员。只是这样一名新成员,注定了它在建成伊始便驻扎着一批拥有治外法权的特权人士,他们便是由雅顿、斯巴克和科林斯共同组建成的城防军,这样无论是税收还是军事都掌握在了外人手中,至于梅加本身,最终也只能拥有治安所这种被严格阉割了的准军事力量存在,没有甲胄、没有弓弩更没有重武器,就注定了这支准军事力量只能负责一些尊老爱幼、维护治安、军民共建和平社会的简单任务。
对此,流传着“连城守大人的人选都要看三家巨头脸色”谣言的梅加城,其居民当然不会感到不满,既然上层人物都对外人点头哈腰惟命是从,起来抵抗岂不是两面受敌?本着这样的原则,小城的居民就这样与拥有法外治权的外人保持着一种看上去较为和睦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