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我们的巴克其迪亚大公这次来访可有什么指教啊？”

两个阴谋家一边相互搀扶拾阶而上，一边互询底牌。

“我能有什么指教，还不是给你送钱来了。”

“送钱？难道说老哥看穿了我这外表风光内里却揭不开锅的窘相？”

关键时刻，这位奥尔布里希特三世倒是绝不含糊，爽快大方地承认了自己在财政方面的困难。

“我可不是斯巴克那帮脑袋里长满钢筋的蛮子，善于从小地方分析大局面抓住每一个机会可是商人的基本素质，光是最近科尔德瓦金币含金量下跌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

科尔德瓦金币是冠以西拿名义上的国王姓氏的金币。

由于西拿金矿并不多，再准确一点就是西拿目前只有两座金矿，大号的叫劳里阿姆金矿位于雅顿附近的山区，由雅顿的掌权者所有，出产的黄金所炼造出来的金币被冠以科尔德瓦的姓氏在全西拿流通，供以交易使用，所以有时又被称为西拿金币。小号的叫鲁米利亚金矿，如今正掌握在奥尔布里希特三世面前的宿敌巴克其迪亚公爵手中，出产的金币被冠以科林斯的名号，在西拿小范围地进行流通。

由于双方含金量并不一样，所以二者发之间的交换比值亦有较大的差距，大约为4.3：1，这也就决定了科林斯金币多被视作可以保值升值的硬通货而被大多数商家所收藏，所以极少在市面上流通，而它与科尔德瓦金币的比值，也成为市场上的风向标，记述了雅顿在西拿经济领域上的起伏经历。

看见眼前的宿敌默然无语，矮瘦的科林斯恶魔也跟着压低声线，以仅有周围数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最近从雅顿流出的科尔德瓦金币含金量悄然下降了7%的百分点，达到了五十年来的历史最低点，我很想知道这是哪位愚蠢人士所提出来的建议。”

奥尔布里希特三世看了眼掌管雅顿财政大权的伯里克利，昂然笑道：“我亲爱的巴克其迪亚公爵，你是不是太忧虑了，还是说你想公布此事，并上调与你的科林斯金币兑换比值啊？”

他并不怀疑眼前矮小的恶魔身躯所隐藏的狂暴能量，这事情若是公布出来，恐怕将会立刻导致雅顿的信誉破产，从而在西拿的经济领域引发一场不亚于一场残酷战争的强烈地震。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东线大军若是完了，我巴克其迪亚家族的荣耀恐怕也要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尤斯波菲神秘兮兮地用颤颤巍巍的声线说出来的话让周围禁不住为之一寒：“公布那是一定的，上调却未必，只要雅顿发布主动声明说有段时间质量下降，杀几个人，现在又重新调整回到原先的含金量就成。”

尤斯波菲的话让奥尔布里希特三世怅然长叹，彻底消除了后顾之忧的波拉斯帝国在一场政变后如今成了一个政教合一的国家，由掌管教会的教宗掌握了世俗权力，普通民众的狂热被煽动起来，对其它国家的世俗权力发出了咄咄逼人的威胁信号，叫嚣着要让教会成为大陆的主人，然后五十万军队明目张胆地驻扎在西波前线，进行着战争准备的同时也如同无底洞般消耗着雅顿最后的财力。

二十万由各城邦集结起来的大军除武装费用外，其余均由雅顿统一支付军饷粮秣，时间一长，其庞大的开支就成一大沉重的负担，也成了奥尔布里希特三世心头上挥之不去的阴影。

看着尤斯波菲，奥尔布里希特半开玩笑地说道：“要是你手下那些奸商肯降点价，我也就不会如此了。”

“瞒是瞒不了多久的，若是被波拉斯帝国的那些神官们在私下察觉到此事，恐怕雅顿的外强中干的表现立刻就会摆在人家进攻的示意图上，我们离全面开战也就不远了。”

“所以你就给我送钱来了？”

“听说那帮神棍对商业领域的盘剥非常凶狠，既然连斯巴克也派出了一万五千人的军队连带五百万金币的财物，自然我多少也会表示一点。”

“多少？”

“五百万科尔德瓦金币。”

一听这话，奥尔布里希特身旁掌管财务的右相兼财务总监伯里克利也不仅为之动容，一名地方的富裕诸侯随便在谈笑间拿出来的财物居然就堪居雅顿两年的财政税收收入。

一摸嘴角被整理得漂亮的胡须，奥尔布里希特三世面容波澜不惊地问道：“怎不是你自己出产的科林斯金币，要是那样我才会感激你呢。”

“我从来就没指望过谁感激。”

“你也不怕带这么多金币在路上出什么意外，没有大军保护，这些财富可是很能耀花许多人的眼睛，难保他们不会临时起意，图谋不轨，要是他们从背后捅你一刀，恐怕我就要哀叹西拿又少了一位“年轻有为”的公爵了。”

“我从不认为我的私人卫队仅仅是个花架子，而且如果说有人以为从背后可以暗杀我，就能将所有的一切揽入囊中，那不妨试试看。不过要是失败了，其后果又会怎样呢？我倒是不妨建议他们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来描述一下可能性的结局。”

两人暗含机锋的话语虽然语带愉悦，却让周围的听众不寒而栗，如同一把剔骨钢刀，慢慢地从每一寸肌肤滑过，然后在无知觉的情况下慢慢剥离每一根神经。

“那么军队呢？波拉斯帝国大军压境，科林斯不可能就此坐山观虎斗吧。”

“这个事情你就不该来问我，科林斯的执政官可是塞普瑟鲁，关于如何召集军队进行武装，那是他的责任，与我无关，听说他与你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密切，想必会很乐意派遣大军到东线帮忙吧。”

科林斯的执政官是民主选举，据某些小道流言当初这位巴克其迪亚伯爵之所以会败于塞普瑟鲁，其背后就闪耀着奥尔布里希特三世的影子，令他二十年来只能隐居于野，如今这股怨恨倒是一点不少地还给了率先甩出手段的当事人，从某种角度来说，也算是证明了当初的流言。

虽说让对手吃了个闷头亏，但这位奥尔布里希特三世似乎也没能从当时的事件中获得什么好处，花费了昂贵的代价，好不容易才获取胜利，那位塞普瑟鲁转眼间就被面前的对手翻手为云扭转局势，双方握手言和，然后对来自雅顿的指示不闻不问毫不理睬，不得不让这位心高气傲的当事人也产生出强烈的挫败感来。

“你把钱送到这里来了，他哪来的钱去组建军队啊！”

“哦，征税并进行财政分配不都是执政官的事情吗？这与我应该是无关的吧。”

虽说巴克其迪亚公爵与塞普瑟鲁表面上是言和示好，却并不代表着巴克其迪亚公爵不会在私下恶心一下塞普瑟鲁，他捐了五百万金币出来以示对西拿现有局势的担忧，那塞普瑟鲁是不是也该组织个五万大军以示在侵略面前对《西拿同盟条约》的坚定立场呢？

但这笔武装经费又从何而来？可是这位塞普瑟鲁能在他与巴克其迪亚面前周旋二十年而屹立不倒，说不定是位真正超越两人的人才，面对被严重挑衅的威严面前，到时又能用什么别出心裁的手段解决问题也未可知。奥尔布里希特三世默默地想到。

“说吧，你到底的想要什么？”

从来不相信天上会自动掉馅饼，果然是阴谋家的一贯信仰，没有付出哪来的收获，奥尔布里希特三世撕开表演已久的哑剧大幕，赤裸裸地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