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金宝听单老九说出“猫骝”之后,觉得名字很熟悉,却想不起来何时何地听过。猫骝嘴中啃咬的是一只家猫片刻之间,不多时将家猫吃得干干净净,伸出舌头舔舐一下嘴唇,口中又发出怪异的叫声,比普通家猫声音尖利许多,动人心魄。叫声未落,草丛中又钻出一只黄猫,径直走到水边,舌头飞快的卷动着,不多会功夫,肚子就涨了起来,然后“哇”的一声把吃进去的食物吐了出来。如此反复五次之后,黄猫已经站立不稳,几乎便要摔倒,却挣扎着走到猫骝面前,对地上的血迹和剩余的毛皮竟视若无睹。
赵金宝看的呆了,黄猫定是受猫骝迷惑,不然怎会如此“视死如归”。看着黄猫马上就为猫骝所害,心有不忍,正要前去解救,“都统”猛地窜出,其他五条狗跟着跃起,将猫骝围在当中。吴太富和献东升几人听到这边有异动,便放下已经绑好木棍的野猪奔了过来。
猫骝见六狗围拢过来竟然不惧,身上的毛发直立起来,喉咙间发出一阵低沉的“呜呜”声,还没等狼狗们有所行动,便身子伏在地上,后腿发力,直奔把总扑去。把总始料不及,肩头上登时受伤,鲜血直流,这一来也激发众狗的野性,齐声嚎叫,除了都统和游击之外都对着猫骝猛扑过去。猫骝动作十分灵敏,在四条狗中间窜上跃下,赵金宝他们几乎看不清它的动作,只见一条黄褐的影子忽上忽下,忽高忽低,非但没有受伤,反而将已经受伤的守备后腿抓破。众狗发狂一般攻击,猫骝虽然动作敏捷,可气力不长,不一会动作便缓下来,把总瞅准时机,张口咬向身在半空的猫骝,出乎意料的是它身子在空中一扭,躲过这致命一击,身子却和把总硕大的狗头撞在一起,划出一道弧线,“咚”的一声跌入潭中。好在落在岸边不远处,猫骝浑身被水湿透,顿时丧失斗志,两个纵身上得岸边后便向山顶跑去。众狗吃了大亏,如何肯罢休,竟连赵金宝和单老九的号令也不理睬,紧紧的跟在猫骝身后追山山去。
赵金宝担心狼狗们的安危,也发足追去,其他人紧随其后也赶将上来。向山上奔出三里有余,却始终不见众狗,众人只好顺着它们在草丛中趟开的道路直追下去。这时太阳已经下山,归巢的乌鸦怪叫着从头顶飞过,周围寂静无声,只有众人粗重的喘气声和踢动杂草的“哗哗”声。吴太富最胖,也最先坚持不住,喊住众人,气喘吁吁地说道:“别、、、别、、、别慌,这时候听不到一点声音,想、、、想必是追的远了,顺着它们走得路肯定能找到。”除了单老九之外,其他人也都鼻头见汗,从上午出来之后都没好好休息一会,刚才又狂奔几里山路,听吴太富说完之后,便歪坐在杂草上大口喘气,吴太富和献东升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
赵金宝调整一下呼吸,向单老九问道:“猫骝是什么东西?看着像猫,怎么这么大个头?”单老九说道:“猫骝是一种山猫,不但个头大,还专门吃别的猫。听人说家猫和平常的山猫听到它的叫声便乖乖的听它指挥。猫骝极爱干净,吃它们之前必定带到水边,说来也奇怪,家猫或山猫便乖乖的去喝水,喝完之后开始吐出胃里的食物和杂物,直到猫骝认为干净之后才开始吃。”吴太富和献东升说不出话来,只是点头,脸上露出惊异的表情,其他几个护庄队大都听老人讲起过猫骝,都不觉的奇怪。
休息片刻之后,众人商议之后决定在向前追一会,天色将晚,耽误时间长了,恐怕山道不好走,如果还见不到便回去,几条狗定然知道回家的路,由于都带着枪,也不惧狼群等袭击。向上再走山势极为陡峭,险要之处竟要手足并用方可通过。等爬过一个陡坡,还是不见众狗和猫骝的踪迹,只是趟开的杂草向着东南方向延伸而去。众人都不愿再向上追去,赵金宝虽然担心,也是无计可施,只得转身和众人向山下走去,却听见东南方向隐隐约约传来狗的叫声,其中好像夹杂着一阵“呵呵”之声。虽然声音听来甚远,可都为之精神一震,便沿着分开的杂草向东南方向追去。
刚绕过一块巨石,便看见都统和其他几只狗围着一个高大的长毛怪物游斗。赵金宝仔细一看,那怪物竟是当日袭击自己的老毛虎,便小声对众人说道:“是老毛虎,就是它,那天抓伤我的就是它。”除了吴太富两个外乡人之外都知道老毛虎的传说,平日虽然多次耳闻,却都不信这东西真的存在,今日一见果然和传说中的相差无几。
老毛虎嘴中“呵呵”之声不断,却极为机灵,站在原地不动,一旦有狗扑上,便挥起巨大的手掌用力拍去,每击必中,打的把总等四条狗谁也不敢上前,都司背上老毛虎的爪子抓出长长一道口子,显然受伤不轻。赵金宝见势不妙,也无暇瞄准,抬手就是一枪。匆忙之中却都打在山石之上,火星四溅。老毛虎斗的正酣,猛听得枪声,一纵而起,竟攀住峭壁上一颗小树,转眼间便没入丛林之中。原来这便是袭击赵金宝那只老毛虎,那日被黄老汉一枪击伤,今日再次听到枪声,惊恐之下转身便逃。
群狗虽然凶猛,面对峭壁也无计可施,只是对着老毛虎逃走的方向狂叫一阵便平静下来,都司受伤颇重,竟然萎顿倒地,不能站起。赵金宝奔上前去抱起都司,拔出匕首在自己的上衣上割下一块为其包扎,都司口中“呜呜”低鸣,虽然疼痛,知道主人为其包扎,却强自忍住。这时,单老九他们也都围拢过来,纷纷下手帮忙。忽然,献东升指着旁边树后之处说道:“那里有个山洞,里边好像有人。”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几棵大树后面有一个黑幽幽的洞口。这时天虽完全黑了,今日却是十五,天气又很晴朗,月光洒下,反倒比太阳刚下山时亮了许多。那洞口藏在大树之后,平日就算偶然从此经过也未必能发现,这时众人都蹲在地上,便能通过杂草和树木枝杈之间的空隙看到。
许必禄虽然人憨,可胆子却大,在松树上折根枯枝,把松树上的松油厚厚的涂上一层,用火柴点着之后,便要往洞里闯去。虽然平日他心直口快,得罪人不少,可这时看着他去冒险都忍不住劝说。可这许必禄是一根筋,平日最好争强斗勇,众人劝的越急他越来劲,“腾腾腾”几大步便走进洞中,不多时便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抱着一个长毛怪物出来。“嘿嘿,这洞里他娘的还有个人那。”许必禄臂力奇大,单手抱着一个“人”走得也十分轻松。
赵金宝仔细望去,许必禄手中所抱果然是一个人,头发胡须脏乱不堪,将整个脸部遮住,身上披满树皮和茅草御寒,在黑暗处看不清楚,还以为和老毛虎一样浑身长毛。许必禄手臂轻舒,将那人轻轻放在地上。这时几个人都折过松枝,涂上松油后点燃,八人举着火把围拢过去,看那人是死是活,吴太富背手而立,并不上前。单老九左手举着火把,右手捡起一根树枝,轻轻拨开那人脸上的头发和胡须,只见他双眼紧闭,脸上肮脏不堪,看不出年纪大小,伸手探试一下呼吸,竟还活着。许必禄叫道:“别看了,是活人,刚才我进去的时候他还哎哟、哎哟的叫那。怎么?怕我不分死活,抱个死人出来。”单老九并不答话,用树枝扒开他上身的茅草,乌黑一片,起初都以为是污垢,仔细一看,竟是指甲盖大小的鳞片,有的地方已经剥落,红色的嫩肉上好似蒙着一层蜡油,随着血液的流动微微的跳动着。许必禄虽然胆大,见到此情形也心中一凉,想起刚才用胳膊夹着他,不自主的在腋下连抓几把,越抓越痒,吓得这莽汉心惊胆战,直到腋下出血,疼痛不止才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