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哪怕是晗骏这样的恶人,也自有那恶人来磨他。
随着烟渊迎亲车队的临近,我家里也开始越来越复杂。有斗法的小鬼头和晗魔王,有赖皮不走的君和相,有横眉怒目的卫士和每日里谄媚颜色、来往不绝的官商。
舍颜面而为天下增一大谈资者,我也。
连天来整得鸡飞狗跳也就算了,最最让人头疼的,是府上来了一大一小两个女人。
大的那位,虹裳霞帔步摇冠,异宝环佩缀满裙,是地位尊贵的一品诰命,连丰颜家颜侯爷的夫人。说是要为本家家主婚事进一份力,特命颜昭颜小侯爷相携登门,做我这边的婚事指导人。
实在是无法拒绝一个年纪能做我母亲的女人百般热情,何况我和烟渊的事情是和是散还没有谱,加上一个一脸无奈又极其敬母的小侯爷标枪般驻在一边,让其入府这件事,也就姑且听之任之了。
结果倒好,这位姑奶奶一来就宾至如归,当起家来做起主,竟操持起嫁妆彩礼,指挥管家布置礼堂。
眼见晗骏的脸越来越黑,暴戾之气骤增,若是以前,只怕要血洗满门,现如今倒是因我而生生抑住。饶是如此,也让人胆战心惊,我不得不在无人处拉住他袖子,明是道歉,却诺诺说不出话,只能委曲低头。
等了很久,终是等来他长叹一口气,接着便有温厚的手掌落于发顶,轻轻揉搓,“你呀……”
我一振,只因那绵绵长叹里皆是无可奈何的宠溺。晗魔王,到底是什么时候,有了菩萨心肠?
至于那个小的,更是来的冤枉。年华二八,貌美倾城,原是京里有名的花魁清倌,却好端端的跑我府门口做非我不嫁的痴情女。我当场婉拒,她却玩跪求游戏,大庭广众之下振振有词,让人口塞:“妾自知蒲柳之质,然愿以贱躯,解大人一时困窘。不为名,不为利,只求能得大人一夜垂青,也保得我连丰栋梁犹存。”
这,这不就是前不久亦修提过的主意,我眯起眼审视这个女子,果然雪肤花貌参差是。她的目光迎上来,倒是大方坦然,心无恶念。
我任她在府外跪了一天,滴水未进。
跪一天是什么概念,未必会有多少人去尝试。我只能说很痛很痛,膝盖以下的地方会渐渐的由疼痛转为麻木,然后虚脱的甚至无法起身。我很心软,但我知道允了她站起的后果,我和她都未必可以承受。或许,官场生涯让我变得铁石心肠了也不一定。
第二天我才拉了亦修去劝慰她。他低低的劝,我只是站在大门内冷冷的看,看她垂泪看她憔悴,却始终没迈近一步。
咫尺天涯,莫过如是。
她最后还是黯然离去了,只在走之前望了我一眼,是泪抑或怨。
所以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无论老少,无论喜悲,她们总是有能力让男人们分心。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不久的将来,颜渊会带领迎亲的车队,迈过湘帘的城门。到时候,还能沉默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