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阅读_清之晓 耽美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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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阅读(2 / 2)

习清岸笑了起来,「是,我不及舍弟,我的生活是很无味的,

白日去医院诊病人,晚上回家念书,日子一成不变。」

「其实我也差不多,每日工作、工作、工作。」

「所以连女朋友也没有。」

他凝目望向他,「你怎知我没有女朋友?」

「不然怎么有时间来找我?舍弟交了女朋友后,成日不见人。」

「令弟外表虽然玩世不恭,但是事实上城府甚深。」

「他只是个孩子。」

「为什么不让令弟分担一些家族事业,你一个人苦撑太辛苦了。」

「我不希望再束缚他,他曾受了很多苦。」他站住,盯着招牌上写着著名的「三个十元,只有今天」的麻薯摊子看。

李云楼掏出零钱买给他,「因为他是你父亲的小老婆生的?」

他吃惊,麻薯差点卡在喉咙,「你怎么会这么说?」

李云楼连忙拍他的背。「我听说你们兄弟不是同一个母亲。」

「不,不是这样子,他是正妻生的,家母才是小老婆。」他怕他尴尬,继续说下去,「因为我是庶出的,自小又体弱多病,家父等于将希望全放在舍弟身上,从小就培育他执掌家族企业,他对我十分慈和,对舍弟却严厉过头,不论功课、品行和机变上,他都要求完美,不容许有一丝错处。舍弟自小对机电的东西甚有兴趣,家中有东西坏了,佣人都找他修,后来却被严厉禁止,家父认为他玩物丧志,他不能有私人的兴趣,也没有时间交朋友。」

李云楼问他,「令尊对他要求那么高,对你难道一点要求都没有?」

「有啊。」习清岸苦笑,「他希望我能够「长命百岁」。就是这样。」

「真是截然不同的待遇。」

他点头。「由于我们的母亲都早死,我们等于是相依为命长大的,父亲死后,孟州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那么,你们家族的饭店为什么不是由他管理?他不是为了这个被养大的吗?」

「他十分憎恨家父,家父身后,连饭店也憎恨,力主卖掉饭店,可是我不赞成,饭店是父亲的心血结晶,如果饭店易主,家父岂不是很可怜吗?」

「所以你才接管饭店?如果不想卖了饭店,可以交给习伯觞啊。」

他低下头,惊奇的看地上的手表摊,竟然有一只和他手上一模一样的手表,他问了价钱,一千八。「我手上这支是家父送的,据说价值二十七万。」他觉得不可思议,「完全一模一样啊。」

「不一样。」李云楼指给他看,只见表面上的英文第一个字母g被换成c,毫厘之差。习清岸莞尔一笑,真是鬼斧神工。

他继续说:「大伯的确是很想掌管饭店,但是饭店一旦全权交给他,就再也拿不回来了。」他说,「可是,只有我最清楚,孟州其实和父亲一样,是最爱那两间饭店的,他现在需要时间,等他调适过来,他会发现习氏饭店是他最重要的东西,那是深爱他的父亲

所交给他唯一的遗物。」「所以你现在身兼两职,既当医生,又要管理饭店?」

习清岸耸耸肩,「饭店总有一天会移交给孟州,我不是那块料子,我只适合当医生。」

他们一路走着,习清岸注意到前方一名残障中年人,他的双腿齐断,手中拿着一盒口香糖。「这里¨¨有很多这样的人吗?」他很难过。

李云楼没什么表情,掏出一百块给他,「你想买就买。」

他接了过来,便递给中年男人,「我想买¨¨。」

那人接过钱,不等他说完,就塞了五包口香糖给他,他楞了一下,李云楼已经带着他向前走。

「怎么回事?一百块买五包?上面明明写「一包七元」,不是吗?」

李云楼淡淡的说:「你是真的想吃口香糖?」

「不是,但是我¨¨。」

「你是同情他,是不是?所以一包二十元,多馀的钱是贩卖给你旺盛的同情心。」李云楼的表情带着淡淡的嘲讽。

「云楼,为什么说的这么冷酷呢?」

「家姊以前亦是卖口香糖维生,不过她自尊比较强,一包卖十元。」

「你有姊姊?」

「是她卖口香糖养大我,她嫁了个酗酒好赌的男人,日日打她,将她打得残废,亦不给她家用,她只好在带着我街上展览残缺,引的路人同情心大发,纷纷慷慨解囊。有的人直接将钱丢靠篮子里,口香糖也不要了,她是这么养大我。」

习清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虚假的同情虽然伤人自尊,不过我是靠这种人的心情长大的,所以呢,也不能说这种类似「施舍」的购买行为不好。不过,我实在很难和家姊一样充满感激。」他嘲讽的笑起来。「你看过那种带着优越感的笑容吗?」

习清岸沉默了半晌。「我很抱歉。」

「道歉?」李云楼挑起眉毛,似笑非笑,「你和我道什么歉?」他不经意的摸摸习清岸的脸,「冷不冷?」

「不。」

他点点头,但仍然将自己的围巾披在他肩上。

「我自小看尽冷暖,嘲笑、轻视、同情、嫌恶。我们实在太穷,不值得人们虚假对待,我看尽人性真实一面。」李云楼仍然没有什么表情,「我很小就发过誓,长大以后一定要成为有钱人,我绝对不要再看见那种笑容,虚假的也好,我要人们尊敬我、惧怕我。」

「你已经做到了。」他温和的说。

李云楼却低头看他,「是吗?那么你尊敬我、惧怕我吗?」

「你要我惧怕吗?」他淡淡微笑,「我喜欢你。」

李云楼怔了一下,冷峻的脸缓和下来,「是吗?」

「尊敬你,惧怕你的人已经太多了,高处不胜寒,你生活在虚假的世界不累吗?」

李云楼摇头,「现在我有你。」他问他:「要吃糖炒栗子?」

习清岸指着前方的双淇淋招牌,「我宁愿吃那个。」

「吃那个?」他皱起眉,但还是买给他。

他欢喜的接过来,左右张望,李云楼觉得他的动作几近鬼祟,不禁好笑,「在看什么?」

「看看守中有没有在附近。」

一谈起唐守中,李云楼的脸色就阴沉三分,「他怎么可能跟来?你一直想着他?」

「不是,只是我做坏事的时候他总是会发现。」

「吃冰淇淋是坏事?」

习清岸努力的解决眼前的食物,「不管它,反正尽快吃掉,毁尸灭迹。」

李云楼忍住笑,觉得他努力的样子真的好可爱,见他伸出舌头舔着冰淇淋,那嫣红的薄唇,灵巧的舌头,让他忍不住心中一荡,他不自然的别过头。

这时,他发现一辆摊贩的推车往这个方向急速撞来,连忙将他拉开,「小心。」

他向前绊了一下,车子差一公分从他腰后堪堪闪过。

「没事吧!」

他摇头,「怎么回事?」觉得所有的摊贩似乎朝同一个方向开始涌动,行人纷纷闪避。

李云楼不太高兴,后悔带他来这里,这么大的推车,如果真的撞到他该怎么办?「警察来了。」他回答。

哗,这么刺激,习清岸觉得有些兴奋和紧张,「抓摊贩的吗?我们要不要一起逃?」

李云楼忍不住笑了,「你又不是摊贩,逃什么?」他觉得大腿冰凉,低下头去,腿上一大块巧克力色的污迹。习清岸的巧克力全合在他腿上了。

「糟了。」他顿足。

李云楼安慰他,「这里就是衣服多,我去店里随便买件裤子换掉好了。」他顺手一指旁边的店面。

习清岸点头,「那么你进去换,我在这里等你。」

李云楼也不多说,进了店面顺手选了一件西装裤,进试衣间换了出来。

他付完帐,出来看不见习清岸,他知道他不会走远,极目四望,发现他已经走出骑楼,站在人行道上。

人行道上挤满了等公车的人,每一班公车来到,就有一波人潮涌过去,习清岸就站在中间,人潮涌来散去,他修长的个子站在其中,显得特别显眼。

「清岸。」他叫。但对方没有听见,他试着走近,然后停了下来。

习清岸的瞳孔中映着人潮,眼神空茫而悲伤,有着与他初遇时的倦意。他静静的站立着,来往的人那么多,市集这么热闹,他却显得特别寂寞凄清。然后他低下头,轻轻的咳嗽。

「清岸。」他温柔的按住他的肩。

他回头,然后笑了,「换好了?」朝他一比,「很配上衣的颜色。」

风朝他吹来,他才吃过冰,有些瑟缩,李云楼便解下外套裹住他。

「晚了,回去吧。」

他柔顺的点头。

他开车回到习府,习清岸打开车门,然后犹豫了一下。

「什么事?」他温和的问。

「不要再来了。」

李云楼沉默了一会儿,「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就是因为当你是朋友,才希望你不要再来。」

「我能够知道原因吗?」

习清岸沉默着,然后下了车。「谢谢你,我今天玩得很开心。」

「清岸!」

他僵硬着身躯,走进大门,再也没有回头。

第五章争端

「真的不要我送?」习孟州不安的问,他今天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好象会发生什么事。

「不用了,我妈看见你,又要问东问西。」

她走下车,习孟州怔怔看着她走进小巷子。

当她进了家门,习孟州才开走车子。

安妮回到家,便看到母亲局促的脸。「安妮,有一位先生来找你。」

「是谁?」她十分好奇,看见客厅坐着一个气度雍容的中年男子。

那男人站起来,锐利的打量她,不错的女孩,长相清秀,可惜出身不好。

「我是孟州的大伯,习伯觞。」

「孟州的¨¨。」她怔了怔,「大伯请坐,孟州已经走了呢,您恐怕碰不到他。」

「我不是找他,是来找你的。」

「我¨¨?」

「我不想浪费时间,就让我们开宗明义的说,我不赞成你和孟州的婚事。」

「习伯伯¨¨。」

「现在,习家两兄弟唯一的长辈就是我,孟州一时迷糊,想要娶你,但是你应该知道,他的个性风流,一向都不会认真的,你们也门户不相对。」

「习伯伯。」安妮挺直背脊,「孟州已经过了二十岁,已经有自主权,何况,现在是什么时代,已经没有那种需要门当户对才能结婚的观念了。」

「我并不是觉得你家穷,只是,如果你是个清清白白的人家出身,即使家里穷,我也会真心祝福,但是你是舞女的女儿¨¨。」他慢慢的停下语调,「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安妮苍白着脸,「我不明白,孟州娶的人是我,又不是我妈妈,何况,我妈早已经洗手不做了。」

习伯觞摇摇头,「真是天真的小女孩。你嫁给孟州,他日他将会接掌饭店,你以为别人不会知道你的出身吗?」

安妮嗫嚅,「孟州说他不会执掌饭店的。」

「他会的。」

「他上面还有习大哥¨¨。」

「清岸的兴趣是行医,他现在经营着饭店,只是过渡时期,等孟州点头。」

「孟州不会愿意的。」

「孟州只是不喜欢他父亲,但是他很喜欢饭店,你应该很了解,他不肯接下饭店只是一种迁怒,有一天他会改变心意的,而且,他那么爱他大哥,他大哥要他接下饭店,他会永远拒绝下去吗?」

安妮的声音极低,「这,¨¨跟我无关。」

「怎么会没有关系?饭店的女主人出身微贱,母亲竟然是舞女,你以为他会在社交界被说成什么样子?他会因为你而蒙羞,而我们习氏一门也没有面目生存了。」

「孟州,¨¨他不会在意的。」

「那么你呢?你爱他,你会在意他被别人看不起吗?」

「大伯,我爱他,我不愿意离开他。」

习伯觞站起身,「你自己考虑考虑,你也快毕业了,如果你想出国深造,我这里可以支持你。」他抽出支票本,「五百万够不够?」

「不,我不要钱,习伯伯,请不要侮辱我的人格。」

「你不要?那么你会一无所有喔。」

「如果我失去了孟州,那么我跟一无所有没有两样了。」她凄苦一笑,「他是我的一切。」

习伯觞站起来,「既然你坚持,那么我也不说什么,你是最爱他的人,该为他的前途着想,我们都是为他着想,希望你不要怪我。」

「我不会怪任何人。」她的声音低微不可闻。

「那么,我希望我们将不会再见面了。」

习伯觞走出这窄小的屋子,上了车子后座,车子缓缓开动。

「呸。」

司机听见他的声音,「习先生?」

习伯觞的头向后靠,「老陈,我今天做了一次坏人,感觉好象六零年代的烂电影,势力的长辈拿钱侮辱柔弱的孤女。」

「但是,习先生你不是坏人。」

「我是为了他们好,但是,我恐怕会被怨恨终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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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不见了!

整整一个多月,习孟州都处于疯狂的状态,他发疯似的寻找她,然而,她已经悄悄辍了学,也搬离了那间小小的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习家几乎被他搅的鸡飞狗跳。

再过了一个月,习孟州毕业了,他不再寻找安妮的踪迹,整日喝的烂醉,夜夜笙歌,习清岸为他担心的几乎白了头发。

他也出动了习氏所有的人力及物力找寻,但是安妮的消息却像是石沈大海,毫无踪迹。

习清岸为了找寻她的下落,几乎心力交瘁。

孟州已经三天没有回家了,如果再找不到安妮,他真的会失去他唯一的弟弟。

这几天,他四处寻找安妮的踪迹,动用了所有可以调动的人手,却仍然找不到安妮的下落,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呢?他已经乱了方针,如果是云楼,应该有能力办得到吧。

不行,他不能再麻烦云楼,他应该把握时间,再出去找找看。

他开车出去,却不自觉开到李云楼家门口。

他好想见见他。

他在花园大门前按铃,报了名字,铁门缓缓打开了,他开了进去,在洋房前停了下来。

也许他该离开的,是他亲自切断云楼伸出来的友谊之手,现在却无耻的向他求援,他怎能如此做呢。

他倒车,想要离去,李家的管家韩妈却迎了出来。「习少爷,快进来!」

他只好下车,这时,雨已经很大了,韩妈撑着伞将他拉进屋里。

习清岸却在门口站住,不肯再进一步。「韩妈,李先生在不在?」

「他每天不到十一点是不会回来的。」

他有些踌躇,「那么¨¨我改天再来。」他走下台阶。

「习少爷!」韩妈叫住他,她一向忠心,知道主人甚喜欢这个年轻人,她一定要留下他,「您有事找李先生吧?请先进来坐。」

他想一想,忽然觉得后悔,他怎能这样,已经拒绝了成为云楼的朋友,有困难时又来求他帮忙,他怎能奢望他会帮助他?他想着,便婉拒,「不了,我要回去了。」

「等一下!」韩妈向前一步,「外头飘雨了呢,您的身子弱,可别受了风寒,给韩妈一个面子,进来坐一下,起码等雨停了才回去。」

他沉吟了一下,已经被韩妈拉了进去。

「吃过饭了没?」她扶侍她脱了外套。「还是吃点点心?」

习清岸感激的笑了笑。「不了,韩妈,我已经用过餐了,谢谢你。」

她带他走进大厅,泡了茶给他,「喝一点暖暖身子。」

习清岸欠身道谢,「他平日不都是六点就回来了吗?」

「那可只有你在的日子,他日日赶回来陪你,平日李先生都忙到深夜才回家。」

「他这么努力,他的员工一定很辛苦。」

韩妈愣了一下,慈祥的露出笑容,「这种事也只有习少爷才会替他们想到吧。」她说,「你坐一下,让我打电话给李先生,让他早点回来见你。」

「不,不用。」习清岸连忙说,「我可以等他,不要打扰他忙公事。」

「但是,现在才八点,你会等很久喔。」

「没有关系的。」

韩妈想了一下,「那么,习少爷到李先生的书房等吧,还可以看看他的藏书,比较不会无聊。」

「云楼的书房¨¨。我这样闯进去,不会太失礼了吗?」

「不会的,李先生说过,这个家什么地方你都能去啊。」

她带他走进书房门口,替他打开门,「你就进去等李先生,如果他回来了,我请他来这里找你,好吗?」

「韩妈,麻烦你了。」他看着韩妈走出书房,伸手开了灯,他住在这里时的那几天,几乎都把时间耗在这个书房里,李云楼的涉猎相当广泛,三面墙的书架上堆着满满的书,有很多绝版的书都在这里出现,上一次的那一本「反三国志」还没有看完呢。

他走向另一边的架子,然后站住了。

李云楼书桌后的墙上原本挂着齐白石的字画,这时已被摘掉,换了一幅淡彩的人物画,一个男人侧坐在窗台上,眼神朝着室内的某一处定点凝望,神情寂寞却温柔,拂晓的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显得更是凄清。

而画中的男人竟然是自己。

他先是惊讶,随即了然。这幅画的背景是云楼的卧房。

那个晚上,原来他也没有睡着。

他黯淡的叹息一声,在李云楼的皮椅上坐了下来。

他还是应该离去的,已经给这个人添了太多的麻烦,他怎么可以再将自己的烦恼加诸于云楼身上呢。但是,以他自己的能力,实在已经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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