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我又刺你一刀？”

乐天坏坏地捅了一下青青的腰：“青铜大人，你这个口气像是在调情了。”

“你不问？”

“这件事真要说个对错，我觉得我是对的，但是对一个国家来说，远远不是这么简单。我相信你找我来就是要讲清楚来龙去脉要我帮忙的，我有信心说服你按我想做的做，因为我会为你着想。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事情是一定要拔刀相向的，而且在穆雪国，我一身魔法就像个废人。”

卡西利比斯敲了敲门，青青有些慌张地理了理头发从乐天怀里跳出来，“进来吧卡西。”

卡西向青青鞠了个躬：“青铜大人。”不过看他的态度，并没有多少敬畏的意思。大概是青青脸上的两朵红云透露了一点什么。

“行了行了，她就是穆雪国真正的公主，别说出去就行。反正你知道那么多该杀头的秘密，多知道一件也没什么。”

“好了，人到齐了，可以从头到尾告诉我这一切了么？”乐天摊开手。

“乐天，你把你师傅交代你做的事情说说吧。”

“我师傅几百年前的时候是个坏蛋——当然现在也算是。他当年在穆雪游历过两年，对这里禁魔的环境相当感兴趣，费尽心血想要破解这个禁制。很不巧的是，他真的找到方法了。通过咒语将精神力与魔法元素的谐振从外界虚拟到内部，将精神力虚拟成魔法元素。但是这对施法者的精神消耗相当之大，一个人的精神力是绝对无法与自然界魔法资源相比的。用这种方法施魔的结果，就是精神力透支，彻底成为一个白痴。”乐天叹了口气，“其实对于那个老头子来说，全天下人变白痴他都无所谓，不过他是以传授魔法的名义在穆雪招生的，经过实验后大量的学生成了白痴。后来搅得穆雪派兵围剿他，恰好他所在的地方禁魔效果一流，不得已只有投降，向你们当时的皇帝提交了这个破解方法换自己一命。”

卡西和青青对望一眼，均是一脸迷茫。“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事。”

“后来穆雪秘密培养一次性的魔法师，专研不计对自身伤害的第七级毁灭性魔法，用焚烧自己精神力的自杀方式毁灭掉敌人大部分兵力。在禁魔的国土上，这种方法获得了作弊一般的效果。结果你们也知道了，现在穆雪成了大陆上数得着的大国。你们的江山大半都是靠我师傅那招打下来的。不过能施放第七级别魔法的法师，已经算得上是天下少有的天才，非常难培养。据说后来数十年间，虽然穆雪战争不断屡遭侵入，却很少有一个魔法毁灭一个兵团的战绩出现。我知道的就这些了。我出师的时候那个死老头子本来要求我找个纯黑暗法师做老婆生个小孩给他做小徒弟，被另外几个师傅拼死阻止，永乐大师代他叫我毁掉这种损伤人命的技术。”

青青叹道：“后面的事情就是我所知道的了。经过后来多次的实验，这种一次性法师投入太大，强大的毁灭性魔法远远不如大批可以随时使用的低级辅助魔法。所以就诞生了骨戒。至于为什么，铁皮不愿意告诉我，说他不愿意成为让我承受这种痛苦的罪人，但是这个事实我总要弄清楚，铁皮说卡西你是最了解这个事情的，我听了这件事情以后要如何做，他绝对不给我出主意，我才想到了乐天。”

卡西接了下来：“最开始骨戒就是让法师用禁忌法术施法时魔力贯穿全身神经，突然将法师杀死，但是这种骨戒因为施法者杂念太多而成色不好，而且怨念太强容易反噬使用者……其间的实验残忍无比，最终我们找到了最好的办法……”

“将不懂事的幼儿或容易洗脑的孩童，进行洗脑教育，消弭他们所有的情感和记忆，将他们像种子一样安置在不同的培养室里，除了改造他们的痛感神经让他们对疼痛变得非常敏感，就是每天不断地重复教授他们单一的魔法和转换精神力为魔法元素的方式，最终他们的脑中唯一剩下的本能就是重复自己唯一懂的东西：魔法。”

“到宰杀他们的时候，最大限度地让他们痛苦，但是因为他们根本不懂什么是怨恨什么是抵抗，脑中在临死前唯一重复的就是学会的魔法咒语。”

卡西叹了口气，不过在青青和乐天看来，这口气实在是很麻木：“将这些受到痛苦刺激到的孩子开颅，然后用三级的空间压迫魔法，将孩子的大脑压进脊柱中。在这过程中由于极端的痛苦和大脑受到的强烈压迫，孩子会拼命地使用魔法消耗大脑中的精神力，大脑会逐步萎缩直到被压进颈椎和脊椎，由于他们不知道怎么施放魔法，而只是重复做着重复咒语和转换精神力的事，精神力就被封进了脊髓之中。接下来就需要我出场了。死后的孩子精神力会慢慢减弱，但是大多数已经覆着在脊椎之中。我将死后的孩子的脊柱切割开，我动作很快，十分钟就可以切割一个孩子。将切割后的脊椎片切割打磨、筛选，就成了你们戴的骨戒。”

“一个普通产品培养周期只需要半年，而幼儿需要两到三年，但是幼儿制作的骨戒纯度和品级是最高的。知道为什么这个国家会很少有流浪儿和孤儿么？因为他们现在就戴在你们的手上。乐天，你现在戴的这个骨戒就是个三岁小女孩的腰椎骨制成的。”

乐天呆呆地听着这惨绝人寰的事实，感觉左手小指被骨戒箍得发疼。青青低着头紧紧握着他的手，浑身冷得发抖，泪水一滴一滴在地毯上发散。可是乐天实在是没有力量抱住她。

“你们以为我很麻木么？我当然是很麻木的，这个是工作，我的家族一直从事的是这个职业。我们在很小的时候就切除了痛感神经，所以看到那些孩子痛苦，我们不会痛苦，只是不能理解不能想像那种痛苦的感觉而已。所以为什么我不想学到太多知识看懂太多的书，为什么愿意麻木的在肉市上切肉，肉看多了，就只是肉而已了。一个人能对一头猪挥下屠刀，但是一头猪真的愿意去屠杀另外一头猪么？乐天，你的两个问题我都解释了。青铜大人想必也知道骨戒的炼制方法相当残忍，但是没想到具体情况会这么残忍吧？事实上这是帝国的机密，黒骑武士团也只有少数上层知道。”卡西笑得寒冷，“你叫我来，只是握着这个旅法师的手会有勇气让你听完这个故事么？你想不想做点什么？”

“毁掉这个残忍的技术？我犯妄想症的时候是思考过这问题。没了骨戒黒骑武士团就成了没牙的老虎——大多数黒骑武士连与兽人单挑的能力都不具备，而普通士兵用的普通骨戒更是极大的用量。一旦失去骨戒或是自杀性法术的辅助，西方诸国的军队顷刻会开到国境线上，南部的兽人也会加紧掠夺魔法禁区外的土地。到时候死的臣民，远远多过我们杀掉的婴孩。不毁灭它？一群无辜的无知的本来不应该承担这些责任的孩子在为这个国家做着他们绝对不情愿的巨大的牺牲，你们的良知就放在远处吃屎吗？”

“谈到这些，工作是工作。”卡西麻木地看着情绪已近失控的两人，“公主，你准备怎么做，和乐天你准备怎么做，以及你们准备叫我怎么做，我都可以理解以及照办。现在我出去等着，你们有什么吩咐就叫我吧。不过我要提醒二位，我们刚才讨论的，是国家机密，而你们可能计划的，是叛国行为。”

卡西敲了敲书橱，朝外面吼了一声：“开门！”

没有反应。

“开门！铁皮你他妈的是傻的啊？开门！让我出去！”卡西愤怒地踢着书橱，“不要耽误这里小两口的私人时间了！开门！”

“没有我的命令铁皮不会开的……”青青抬起钢靴想跺地，刚抬起脚来就无力地软倒。

“要说什么……先休息一会我们再说吧。”乐天的面容冷峻但心跳却是绝对的平缓，“我和你都很不想听到这个事实，但是现在没什么逃避的了。这个技术必须毁掉，一个孩子都不能再死去了；我们也不能把这个事实公开造成动乱，否则对平民是更大的伤害。如果你跟你父王提出，他有没有可能会废禁这门技术？”

“不可能的……还有四天就是新年了，小贤的新年礼物都准备好了……”青青木然地看他。

“冷静一点！”乐天抓住青青的肩膀摇晃着，“现在不是讨论新年礼物的时候！”

“不是的……我小时候，每年新年父王都会让人放大礼花给我看……那个礼花好大好大……像是比整个天空还大……火药是打不出这么大的礼花的，只有高级的魔法才可以施放出来……可是在明萨城怎么可能放那么大的魔法礼花呢？我现在知道了……为什么我向父王要求今年只打十五发礼花做小贤的新年礼物，我不需要礼花的时候，父王会说‘今年专门培植了十八个礼花，不用就浪费掉了’。我答应小贤今年打十五个礼花，是专门给她的新年礼物。可是我知道父王不会答应的，本来我找你来，也是想问你有没有办法让三个礼花失效……”

“卡西，有专门做成礼花的孩子吗？”乐天转头问道。

“有。附带个消息，最快培育完成的一批孩子是石胄术，一共有六十人，还有一个月时间。依照经验，可以提取出大概一千枚骨戒。但是做成礼花的小孩正好十八个，你们有四天时间思考是救他们还是放弃。”

“四天时间。”乐天狠狠搂紧青青直到她从失神中回转过来，“青青，还有一个月时间想那些孩子的将来，我们用这四天时间，给小贤准备一份特别的礼物吧。相信我，我一定有办法的。”